第606章 淮北之乱7
当日傍晚,王凌在防东城西二十里扎寨;寅时,全军埋锅造饭;
士卒饱食之后,卯时即兵临防东城下,一夜未休的魏军见援兵到来,匆匆换防后退往后方寨中。
田豫、赫凯、王雄和郭淮见到王凌准时赶到,交接军务后,几人本想回帐中歇息,却被王凌强拉着喝酒饮宴。
酒过三巡,本就昏昏欲睡的几人都有了醉意,杨弘、张式二将突然发难:十几个兵卒冲入帐内,倾刻间就将田豫、赫凯和王雄王花大绑,并顺利夺下兵符。
“传令下去:征东将军、兖州刺史王凌,奉太傅之命巡察军纪,田豫、赫凯、王雄三将,因违反军纪,特押往洛阳侯审;各营各部,原地屯扎,敢违军令者,立斩不饶!”
此时,王凌的军职与邓艾、羊祜相当,自然高过郭淮和被擒的三人,加之他又是兖州刺史,他下令之后,军中校事不敢违背,急忙传令至各营各部。
在这个时代,由于通讯不畅,军令都是一层一层地下达,各级将领都是「只认兵符不认人」,下层的将领和兵卒,对上层的变故经常一无所知,更不敢质疑上层的任何军令。
就如当初刘备叛曹之时,就因杀了徐州刺史车胄,顺利夺得兵符,这就轻易带走并控制了曹操的五万精兵。
面对突然出现的变故,郭淮瞬间酒醒,满脸惊骇地问道:“舅哥,你……这……这是何意?你……你……你欲造反不成?”
“妹弟,不瞒你说,我确实要造反!”王凌正色说道:“妹弟,相信你也看到了,现在的司马懿专权跋扈,挟持幼帝,肆意残杀曹氏宗亲,现在的魏国朝纲不正,何以抵御外敌?我已兵进许都,十日后将迎曹彪为帝,然后兵进洛阳,扫除奸佞,以正朝纲!”
“舅哥,你好糊涂啊!”郭淮痛心疾首地劝道:“陛下尚在洛阳,你却迎立新帝,如此篡逆之举,必遭天下人唾弃!舅哥,现在还有挽回的余地,切不可……”
“妹夫,你错了!”王凌打断郭淮话,正色说道:“洛阳的陛下年纪尚幼,被司马懿玩弄于股掌,被权臣肆意欺凌,这大魏的天下,早已不是曹氏的天下,而是司马氏的天下!
众臣皆对司马懿敢怒不敢言,我迎立曹氏正统的曹彪为帝,此乃正朝纲的正义之举,何来篡逆之说?”
“舅哥,话是不错,不过……天子尚在你却另立新帝,始终不是正义之举,难以得到众臣的响应!
你也知道,司马懿是名副其实的四朝元老,世人皆知的托孤重臣!
他虽然专权却有法可依,有礼可循!你迎立新帝,这确实是篡逆之举,难得民心!舅哥,回头是岸啊!”
郭淮的话让王凌十分恼怒,他没想到自己的亲戚竟然反对,不悦地说道:“妹弟,正所谓成王败寇,篡逆与否并非你我可以评说,一切皆以成败而定!今,我手握五万五千大军,我已经策划好一切!
我我现在就去取虎牢关,十日之后,就是许都的天子号令天下之时!届时,我将以迅雷之势杀往洛阳,扫除司马氏这群乱臣贼子!”
“唉!舅哥,你确实糊涂啊!”郭淮摇摇头,苦笑着问道:“舅哥,你夺了虎牢关又如何?你杀至洛阳又如何?就算你铲除了司马懿,又该由谁继任天子之位?难道你能废了正统皇帝曹芳,再拥立新皇曹彪?”
王凌乃一介武夫,看不惯朝中众臣对曹芳的侮辱,他迎立曹彪为帝,这确实是凭着一腔热血而行,凭着对曹氏一族的忠心而行;
在收到姜维的书信之前,王凌并无攻入洛阳的周密部署,更没考虑杀入洛阳之后,曹彪和曹芳二人,究竟谁才是名正言顺的正统皇帝。
郭淮提出这个问题,王凌确实犯了难,犹豫着说道:“舅哥,我只是一介武夫,只知道扫除奸佞!杀入洛阳之后,究竟该由谁为帝,这就交由一众大臣依礼制而定;不论如何,我身为臣子,能让我大魏的皇帝不再受人欺侮,这就足矣!”
“舅哥,你想得太简单了!”郭淮无奈地说道:“你此番作为,不仅没有正朝纲,反而让大魏陷入混乱,这绝非忠臣之举!舅哥,回头是岸啊!”
“不必说了!”王凌大怒道:“妹弟,本以为你会与我同舟共济,没想到……罢了!来人!速将郭淮拿下!”
“父亲……姑父他……”
“不必再言!”王凌厉声喝道:“郭淮违反军纪,速速拿下,押回洛阳,听候太傅发落!”
王凌已经两次下令,帐外的兵将不再迟疑,将郭淮五花大绑后拖出军帐。
“父亲,姑父不愿与我一同举事,其他人就更难与我合作。为了万全起鉴,我要不要将赫凯、王雄和田豫斩首?”
“不,这三人绝不能斩!”王凌郑重地说道:“若斩了这三人,我举事成功倒没什么,若是事败,你姑父就难逃一死!”
“父亲,这……这是何意?”王广不解地问道:“若是留下这三人,恐成祸患啊!”
“道理如此简单,你竟然想不明白?”王凌正色说道:“我斩了这三将,却独独留下你姑父,司马懿定会以为你姑父与我合谋;我不斩这三人,并且将他们与你姑父一同关押,司马懿就不会怀疑他!若我事败,这是保你姑父不被牵连的唯一办法!”
王广终于明白了其间的因果,正色说道:“父亲,陈佐、陈坦的大军明日就将到达,据言他们携带着大批攻城器材。我控制这支部队后,是不是……暂缓去往虎牢关,先攻下防东县?毕竟城中有两万战马,这对我大有助益啊!”
“不,绝对不行!”王凌厉声喝止儿子的话,正色说道:“我与姜维虽未结盟,却也达成了一笔交易;我虽然是假意应允,但此时万万不能攻打防东县,我还需要他帮我拖住邓艾!
若我攻打防东城激怒了姜维,他只需兵撤几十里,稍稍远离淮水,邓艾就会毫不犹豫地向我杀来!若是这样,我岂不自寻死路?”
“少主,王将军所言甚是!”张式上前说道:“骑兵的训练耗时日久,绝非一朝一夕可成;我纵然获得两万战马,短期内对我并无助益。此时,确实不宜激怒姜维。”
“不错,按照计划,我此时应该速取虎牢关!”
杨弘正色说道,脸上却有犹豫之色:“王将军,虎牢关由司马懿的亲信,太仆王观之子王悝镇守,虽然只有三千守军,但此关易守难攻,我要在举事之前将其攻下,这可不易啊!”
杨弘说罢,张式也谨慎地问道:“王将军,虎牢关距此五百多里,任何兵马出入虎牢关,都需要太傅的通关文牒,我如何能神不知鬼不觉地攻取虎牢关?”
“二位将军,不必忧虑!”王凌胸有成竹地说道:“姜维已定下了攻取虎牢关的妙计,我依计而行,必能轻取虎牢关!”
王凌说罢,拿出一封书信:“张将军,你立刻去防东城的西门,将此信交给刘熙,他自有助我取关之法!”
“刘熙?济阴王刘熙?他在防东城?”张式疑惑地问道:“他手里只有两千老弱残兵,他自身都难保,如何助我攻取虎牢关?”
“实不相瞒,我也不知道。”王凌如实说道:“不过,我不喜欢姜维,却相信他的计策。他承诺了助我破关,就不会欺我,你去了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