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替身与白月光(三十八)
心里松了口气的墨迟上前一步从常青手里将人接了过来,看着对方惨白的脸色,这才想起来云初后背上的伤,他脸色瞬间一变,懊恼地转身背对着人,然后再云初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直接将人背了起来大步往外走:“常青,开车去医院。”
“好的总裁。”常青应了一声,抬脚跟上。
走出仓库的时候,警官正守在门外,看着墨迟他们出来,目光落在他背上的云初身上,看了一眼后收了回来,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道:“犯人已经抓住,还请墨先生配合一下我们的工作,跟我们回一趟警局做一下笔录。”
“不好意思警官,我现在有要事在身,有什么事,稍后我让我的律师联系你,你看行吗?”虽然是询问的语气,可是他的表情却是没有半点商量的语气。
警官瞬间哑口无言,只能看着男人背着人上了车,然后绝尘而去。
墨迟火急火燎地将人送去了医院,医生检查一番后,出了后背上的伤稍微严重一点之外,其他的没什么大碍。
墨迟病房里,看着医生将云初身上的衣服剪开,然后露出对方口中所说的“稍微严重一点的”伤口。
垂在身侧的手下意识地收紧,才刚平息不久的怒火又再次冒了上来,他后悔了,刚才应该再狠一点的,那些人,杀了他门都不能解他心口的这口气!
医生小心翼翼地用镊子将伤口中的碎石块夹出来,然后上好了药,这才松了口气,对着一旁的男人道:“墨先生,云先生的伤没什么大碍了,回家去好好养两天,注意着不要碰水,用不了几天就会好了。”
“医生,会留疤吗?”墨迟点了点头,还没来得及开口说话,坐在病**的云初就开了口,他脸上敷着冰块,看着医生的目光带着隐隐的担忧。
医生先是愣了一下,下意识地看向了一旁的男人,见对方没什么表情之后才转身对着云初道:“云先生放心,这都是些皮外伤,不会留下疤痕的,要是您实在担心,我一会儿给您开一些祛疤的药,您回去后让墨先生给您每天晚上涂一次就好。”
云初回头看了一眼墨迟,男人看了他一眼,然后对着医生点了点头:“麻烦你了。”
医生急忙摆了摆手,然后带着小护士转身离开去给人开药了。
墨迟在人离开后上前,俯身吻了吻云初的额头,声音里满是心疼:“疼不疼。”
云初先是摇了摇头,然后又点了点头:“有点疼,但是你亲亲我就不疼了。”
墨迟见他这副乖巧的样子,心疼得不行,连着在人额头上又吻了好几下,然后下移,动作温柔地擒住了对方的嘴唇。
云初微微仰着头,唇瓣轻启,任由男人进来攻城略地,就在两人吻得难舍难分的时候,关着的病房门突然被人打开,听闻儿子遭人绑架受伤匆匆赶来医院的云父云母看着眼前的一幕,傻眼了。
云初墨迟发现不对劲,停下动作回头看去,四人八只眼,你看着我我看着你,全都傻住了。
云母最先回过神来,颤抖着抬起手指着面前的两人,“你你你”你了半天,最后两眼一翻,昏过去了。
医院又再次乱做了一团。
不到一天的时间,墨氏集团墨家现任当家人喜欢男人,最后被对方父亲轰出医院的新闻迅速占领了各大头条。
一个月后,云家。
云家小妹扒开窗帘看着楼下倚着车窗而立的俊美男人,回头看着沙发上正在织毛衣的云母和正在喝茶的云父,扬着声音道:“爸妈,墨大哥又来了。”
云母停下手上的动作叹了口气,云父的脸上瞬间就沉了下去,云家小妹一看,吐了吐舌头,麻溜地进了自家哥哥的房间,给人通风报信去了,没过多久,穿着一身深色风衣的云初推开门走了出来。
云父一看他那样,眼睛一瞪:“要去哪儿?!”
“爸,我有个同学约我出去聚聚,我一会儿就回来。”这个借口云初翻来覆去用了不下十次了,云父哪里还不知道对方是为了下面那个臭小子,他“砰”的一声砸下手中的茶杯,吹胡子瞪眼睛:“我不准你去!你看看你……”
云父又开始准备说长篇大论,结果被以往从不开口的云母伸手拦住了:“行了,天天翻来覆去就会那一套,念得我耳朵都起茧子了。”
云父:“……”他这都是为了谁?!
云母偏头看着面前的面前清秀俊美的儿子,又叹了口气:“儿子,妈问你,你这辈子是不是就非小迟那孩子不可了?”
云初脸上的神色变得严肃,认真无比的点了点头:“是的,妈。”
“那行吧,你去吧。”云母听见他的回答,表情没有多大的变化,只是低头继续自己手中的动作,道:“什么时候把人带回家来,我和你爸看看……以男朋友的身份。”
云母的语气轻描淡写,云初却忍不住红了眼眶,当初撞破两人关系的时候,云母是反应最大的一个,却没想到最后最先松口让步的,也是她。
“妈,谢谢你……”云初哽咽着声音,一直悄悄躲在门后的云小妹激动地握拳。
云父没想到一直坚守阵地的云母会临阵倒戈,气得他好几天没理人,整天就将自己关在了房间里,只可惜家里的人没一个在乎他的感受,云小妹忙着给云初和墨迟传递情报,云初则是每天都往外跑,和墨迟满城的跑,云母就更不用说了,忙着织一家子的围巾,有一天甚至捧着花样书问云父墨迟戴那种颜色的围巾比较合适,差点将云父气哭了。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的过去,眨眼间,冬天的脚步已经悄悄来临,等到江城的人们反应过来的时候,美丽的雪花已经将这个世界装裹成了一片雪白。
墨迟自从云母同意他和云初的关系后,三天两头的往云初家里跑,每次总是提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嘴甜又勤快,放下成见后的云母对他是却看越满意,云家小妹放寒假在家,早就被墨迟收买了,最后一家人只剩下了一个云父还在负隅顽抗,但是最后却不得不在大年三十的饭桌上点头承认了两人的感情,只因为墨迟拉着云初的手向两位老人承诺,他墨迟,会用生命,去爱身边的这个人。
做父母的,说到底,也只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幸福,既然儿子现在都这么快乐了,他们又能做什么,难不成,当一个毁了自己儿子一生的罪人吗?
话都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云父再也找不到任何反对的理由,于是新年刚过,墨氏集团总裁带着他的同性恋人去国外结婚的消息再一次占领了各大头条。
半个月后,一场世纪般盛大的婚礼在国外举办,当天的盛状通过航拍和媒体拍摄传回了江城,引起了轩然da波,站在神父面前的两个男人俊美帅气,一个清秀温润,配了一脸,男人单膝跪地给人套上戒指时的看着人虔诚充满爱意的目光,彻底让那些不看好两人的人闭上了嘴。
一年后,墨氏总裁和他的爱人从国外带回了一个小孩子,对外宣称是墨氏集团下一任的继承人,取名云墨。
两人结了婚后,云初搬进了墨迟的别墅,他依然在原来的公司上班,只不过那家公司的老总已经换成了墨迟。
婚后的生活,说实话,有些颠覆云初一直以来的认知,在他眼里,再好的感情也会有变淡的一天,就像是被冲泡了好几次的茶,还能闻到茶香,却再也感受不到入口时的甘甜,但是他和墨迟之间,不一样。
墨迟对他的感情就像酒,如果说结婚之前男人对他的感情就像是刚开封的白兰地,那么结了婚之后,随着时间的推移,男人对他的爱就像是发酵过后的白兰地,更香,更纯,也更易醉人了。
墨迟对他的好,不眠不休地说上三天也说不完,男人真的做到了结婚时他在神父面前承诺的那样,将人放在了心尖尖上,宠到了骨子里。
他会每天早上起来,给人放好热水,挤好牙膏,然后用一个缠绵的早安吻将人叫醒,在抱着人去卫生间洗漱。
每天不管时间多赶,他一定会先给人做好饭,看着对方吃下去,之后才会开车载着人去公司。
云初体寒,这是结婚后墨迟才知道的事情,对方的手脚一到了冬天就会发凉一整晚都捂不热和的那种,于是每天下班后,墨迟就会端上一盆热水,然后给人洗脚,他还特意去找医生学了一套手法,然后每天晚上给人按摩,久而久之,云初的体寒竟然被他养好了。
小云墨被接回来后,云初干脆直接辞了公司的工作在家带孩子,墨迟心疼对方,却也无可奈何,于是一向对工作认真严谨的墨大总裁开始了他迟到早退的上班生涯,直到小云墨长到了四岁,能上幼儿园的时候,他的工作时间才恢复正常。
云墨十八岁的时候,四十四岁的墨迟对外宣布正式退位,然后带着云初开始周游世界。
两人一直玩到了六十岁,这才回到江城,在郊外云初的老家买了一幢别墅,开始安享晚年。
然后过了两年,云墨结婚,女孩是江城的一个普通工薪家庭的孩子,性格温和,墨迟和云初都很满意,同年,墨氏总裁夫人诞下了一个八斤八两重的胖小子,于是云初和墨迟开始了含饴弄孙的生活。
这一世,云初活到了八十五岁,走的那天,他和墨迟躺在院子里葡萄架下的藤椅上看夕阳,山峦处天边的火烧云将天空烧得一片通红,夕阳橘黄色的余晖柔柔的洒在两个帅老头身上,一阵风吹来,云初轻轻打了个哆嗦,他偏头,看着身旁早已头发花白满脸皱纹的墨迟,咧了一口洁白的假牙,道:“墨迟,我有些冷。”
墨迟偏头看了他一眼,早已浑浊的眼睛里爱意与疼惜一如当年,他笑着颤巍巍的起身,然后像每一天清晨那样吻了吻对方的额头,这才道:“我去给你拿条毯子。”
云初点了点头。
墨迟转身拄着拐杖进了屋,等再次出来的时候,他发现藤椅上的人已经睡着了,墨迟走过去,看着对方恬静的睡颜,宠溺地弯了弯唇角,然后弯着腰,动作轻柔地将毯子盖在了对方身上,又仔仔细细地掖了掖四个角。做完这一切后,他这才转身走到旁边的藤椅上坐下来,然后眯着眼睛看着远处慢慢下沉的夕阳,像每一个黄昏一样,耐心地等着对方醒来,然后给人做上一顿可口的饭菜。
只可惜,这一次……云初再也没有醒过来。
墨迟很平静,平静地看着云墨和她妻子悲恸大哭,平静地看着孙子一边偷偷地抹眼泪,一边安慰自己,平静地看着商业上的各方人士一脸悲伤的前来吊唁,最后,平静地看着云初的尸体被推进了火化室,然后变成了一抔灰白色的粉末,被装在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小坛子里。
墨迟抱着他的骨灰坛,任由孙子和儿子搀扶着自己,然后颤颤巍巍地将骨灰放入了早就已经准备好的墓地,旁边还有一个空位,那是墨迟的。这处地方是两个人当初一起来看的,约好了死后要让云墨将他们葬在一起。
看着湿润的泥土一点点的将黑色的坛子盖上,墨迟终于微微湿润了眼睛,他看着墓碑上那张云初年轻时候笑得灿烂无比的照片,用只有自己才能听得见的声音道:“云初,你再等等我,我们马上就能见面了。”
回去之后,云墨怕墨迟因为父亲过世的原因承受不住打击会想不开,特意从公司请了几天假,和妻子寸步不离地跟在墨迟身边,但即便是这样,墨迟依然在从云初的墓地回家后发起了高烧,然后倒了下去。
墨迟知道自己是昏迷了,因为他能感觉到自己的灵魂从年老的躯壳中脱离出来,然后轻飘飘地飘在半空,看着底下的云墨抬手捂住眼睛流泪,一旁他的妻子红着眼睛安慰他,一阵风吹来,墨迟觉得自己好像听见了云初的声音,他心里一喜,顺着声音的来源飘过去,然后来到了当初他第一次醒来的别墅面前,看到了年轻时候的云初,也看到了年轻时候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