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有钱学渣和穷鬼学霸(五)
云初从小就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在他的认知里,所有像他那么大的男孩子应该都是每天上上学,和自己的好朋友打打篮球,一起-你是我的执念-讨论自己喜欢的球星和女孩,然后再相约一起撸串什么的,而不是在还没成年的时候,就已经将整个家庭扛在了肩上。
云初看着面前的墨迟,眼里的倾佩没有一丝一毫的遮掩,这个少年,让他看到了他前十七年的人生中从没有看到过的一面,对方用自己瘦弱的肩膀,牢牢地撑起了他口中摇摇欲坠的家。
“墨同学,你真的太厉害了,每天要做这么多工作,还要去学校上课,最关键是你成绩还好!你真的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人。”
墨迟听着云初略显夸张但是却真挚的夸赞,在他没注意的时候,好看的眉头微不可察的皱了起来。
“我刚才说的话,你是不是没听懂?”墨迟皱着眉头问他。
云初回过神来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却还是摇了摇头:“我听懂了啊,你说你要照顾生病的奶奶和八个弟弟妹妹……你真的好厉害。”他说到后面又夸了对方一句。
墨迟:“……”
墨迟开口提醒他:“我向你解释了之前那样冷漠对你的原因,你……”
“哦……你说那个啊,”云初看着他,不在意的笑了笑,精致稍显稚嫩的脸在一闪而过的路灯下带着这个年纪的少年该有的纯真和无畏,他说:“我这个人做事一向随心所欲,我喜欢谁爱和谁交朋友是我的自由,才不会在乎别人怎么说呢。”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声音小了下去,“从那天在路边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和其他人都不一样……墨同学,我是真的想要和你做朋友的。”
黄绿色的车租车一路平稳的向前驶去,墨迟透过一闪而过的路灯,看见了此刻云初脸上的表情,认真,紧张,又包含期待。
墨迟喉结上下滑动了一瞬,控制住想将人摁在怀里亲吻的冲动,撇过了目光不去看对方,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句他们还是未成年,这才将小腹的那阵火压了下去。
“墨同学?”云初有些紧张地看着墨迟,想要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他开口,声音里带着迟疑,“你,要不要表个态?”
“表什么态?”墨迟问他。
云初:“就要不要和我做朋友啊,我是认真的。”云初看着墨迟那张无动于衷的脸,吃不准对方心里是个什么想法,他语气带着一些急切。
墨迟“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语气揶揄:“你这话说的,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着急表白呢。”
云初被他噎了一下,脸上的表亲有片刻的愣怔,然后再墨迟含着笑意的目光里,红了耳尖。
“这话怎么能乱说呢……”他目光飘忽,转头看着窗外的街景。
“好啊。”过了一会儿后,在夜风终于让他发烫的脸颊微微降温之后,云初就听到了身旁少年好听的声音,对方对他说,“处朋友。”
处朋友,做朋友,怎么感觉有点不对劲……
欣喜过后的云初开始在心里琢磨着两者的区别,出租车在一处商业区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墨迟和云初从车上下来,少年从口袋里掏出为数不多的现金,抽出十块给司机递了过去,一旁提着书包的云初看着他的动作,张了张嘴,默默的将口袋里阿玛尼的钱包又塞了回去。
墨迟付完车费回过头来看着他笑:“到了,你赶紧回去吧。”
云初看着他脸上的笑,不知道怎么的就突然觉得有些不舍,他伸手朝小区里那个高大的桂花树后一指,“我家就住在那里,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墨迟脸上笑容不变:“改天吧,今天太晚了,就不给叔叔阿姨添麻烦了。”
“我一个人住……”云初目光盯着地上清洁工人没清扫干净的落叶,声音在夜色中听不真切,却还是被墨迟听清楚了,他眼里的目光柔了柔。
“还是算了,明天还要上课,你回去好好休息。”
“哦……”云初听见他再一次拒绝,也不再说什么,伸出脚尖将地上的那一片枯叶扒拉到脚下,然后轻轻来回碾压,“那好吧,那你也早点回去休息。”
墨迟笑着点了点头:“知道了。”
云初抬起头看了一眼他的右手,又看了看他脸上的的伤,语气带着不可避免的担忧:“给你的药,你回去记得擦啊,不然……不然还是去医院吧……”
“没事,都是些皮外伤。”墨迟笑着安慰他,为了证明自己没说谎,还动了动自己地右手。
面色平静地忍下钻心的疼痛,他看着云初道:“你看,好好的不是?只是看着吓人而已,好了,你赶紧回去吧,再不回去就真的太晚了。”
“那……好吧。”
云初转身往小区走了几步,墨迟一直在他身后默默地看着他,走了几步后的云初似有所感,回头。
墨迟提着手中的袋子对他笑了笑,灯光下的少年笑容温暖,堪比三月春日里的暖阳。云初看着他,也跟着笑了笑,眉眼弯弯。
目送云初离开后,墨迟脸上的笑容逐渐淡了下去,他转身来到路边伸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在司机停下来后打开车门坐了上去。
等车子停在破旧的院门外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二点了,墨迟将身上拆散的零钱递给了司机,然后打开车门下车,一眼就看见了守在门外的那抹佝偻的身影。
上了年纪的老人视力严重下降,只模模糊糊看见了一抹身影朝自己走过来,她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墨迟的名字,墨迟应了一声,提着手中的袋子上前。
墨奶奶听见墨迟的声音,满是皱纹的脸上绽开了一抹笑容,却在对方走进后借着走廊下昏黄的灯光看见了少年脸上的伤。
浑浊的眼睛里一下就布满了泪水,墨奶奶嘴唇抖了抖:“阿迟,你又和别人打架了是不是?”
墨迟上前,没受伤的左手扶住了老人的手,声音低沉温柔:“奶奶,不是的。”
墨奶奶看着他青紫的唇角,眼里满是心疼,嘴巴动了动想说什么,最后却只是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进屋,奶奶给你擦药……”
墨迟跟着墨奶奶进了门,看着眼前不到二十平的客厅和那些明显已经上了年份前胳膊断腿的家具,摸着身上今天修电脑赚的两百块现金,从肺里深深吐出了一口浊气。
他从来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意识到钱有多重要。
墨奶奶让他先去沙发上坐好,自己蹒跚着脚步将放在电视机后的药箱提了出来,然后眯着眼睛借着微弱的光线替人处理身上的伤口。
等回到自己休息的房间的时候,已经快一点了。
家里人多,但是墨迟还是单独分到了一个房间,这还是墨奶奶说为了让他能有个安静学习的环境硬是给他腾出来的,房间很小,十平方米不到,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书桌之后,几乎就没了下脚的位置。
墨迟打开了桌上的台灯,扫了一眼陈旧却干净整洁的屋子,拿出了云初给他买的药重新给自己上了一次药。
身上的伤没个十天半月是好不了了,去酒吧是行不通了,墨迟躺在**,大脑开始高速运转,想着赚钱的法子,放松后的身体开始后知后觉的感觉到了疲乏,墨迟连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都不知道,只知道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面前是一张无限放大的面孔,墨迟的所有睡意瞬间都被吓跑了,他木着脸推开那张软乎乎的脸蛋,从**坐了起来。
“阿迟哥哥你醒啦!”小孩软糯糯的声音在房间里甜甜的响起,墨迟垂眼看着眼前不足一米的小豆丁,目光从他鼻子下方吊着的两条可以**上滑过,神情无奈:“帅帅,说了多少次了鼻涕出来了要擦。”
“哦。”名叫帅帅的小孩听着他的话乖乖的点了点头,然后抬起袖子豪迈的一揩,干净的袖口上顿时多了一层亮晶晶的膜子。
墨迟:“……”
墨奶奶听见声音出现在门边,看着房间里大眼瞪小眼的两人,故意拉下了脸:“帅帅,说了多少次不能吵哥哥睡觉,赶快出来,不然没早饭吃了。”
帅帅一听自己的早饭要没了,立马转身撅着小屁墩儿往外跑:“帅帅的饭饭!”
小孩子的声音逐渐随着脚步声远去,墨奶奶无奈的摇头笑了笑,然后回头看着**的墨迟,目光温柔:“醒了就赶紧起来吧,早饭已经做好了。”
墨迟点了点头,等他换好衣服出门的时候,就看见了不大的客厅里那一张长长的桌子旁已经坐满了人,墨奶奶正在给孩子们舀粥,八个孩子,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三岁,在看见他出来后,十六只眼睛齐刷刷的看向他,然后乖乖的叫人:“墨迟哥哥。”
现世加上后面四世,墨迟都没和这么多个孩子相处过,一时间不知道自己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所幸几个孩子都知道他的性格,叫了人之后就不再说话了。
吃晚饭后的墨迟趁着还有时间,帮着墨奶奶将脏碗都收进洗碗槽,老人穿着一身青色的布衣,头上带着一个针织帽,正站在洗碗池刷着手中的碗,家里该上学的都走了,只剩下了一个三岁的帅帅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画画。
墨迟背着书包来到厨房,将手中捏得有些发皱的两百块钱给老人递了过去。
墨奶奶看着他手中的钱有些发愣,等到回过神来后,说什么也不收。
老人眼眶发红,推着墨迟的手干瘦却带着很强硬的力道,她说:“你还是个孩子,奶奶不能要你的钱,这钱你留着身上用。”
墨迟说这是老板发的工资,他身上还有钱的,墨奶奶说什么也不信,她是老,但是不是糊涂,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能找到什么好的地方工作,墨迟这一两年身上的伤,她全都看在眼里,却除了难过,什么都做不了。
那是她带大的孩子啊……
老人推辞得太厉害,墨迟什么话也没说,只是将钱塞进了对方的口袋,然后转身离开。
一中八点准时上课,墨迟到了学校的时候,距离上课还有不到两分钟的时间。
云初已经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少年穿着一件嫩黄色的汤姆和杰瑞的卫衣,眉眼精致,像一个小王子,只是此刻脸上带着挥之不去的担忧,目光一直望向教室门口,带着焦急。
直到看见墨迟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这才瞪大了眼睛,唇角忍不住的上扬。
墨迟的出现让原本吵闹的班级有片刻的安静,班上的同学看向他的目光里带着各种各样的情绪,平时就看不惯他一脸目中无人的样子的几个人冷哼了一声,低下头自己做自己的事。
云初看着班上的同学,一双秀气的眉头深深地皱了起来,他不知道,原来真的会有人什么错都没有,却总能遭受孤立和排斥。
上课铃声在这个时候响了起来,云初抬起手对着墨迟挥了挥:“墨迟,早上好。”
少年声音清脆干净,脸上的笑容带着活力,像早上八九点钟的太阳,极富感染力,墨迟微微柔和了脸上的线条,抬脚走了过去:“早上好。”
两人熟稔的语气让其他同学忍不住侧目,这两人不是昨天的时候还一个讨好一个冷漠的样子吗?什么时候关系变得这么好了?
云初将他将凳子往后拉了拉,笑眯眯的看着他。
“谢谢。”墨迟笑了笑,放下书包做好,云初看着他已经能够活动自如的手,眼里有着惊奇,更多的却是开心:“你的伤好啦?”
“嗯,本来就不严重。”墨迟回答道。
云初听着他的话弯了弯眼睛,还想张口说话,却看见老师抱着试卷走了进来,于是只能将嘴边的话都咽了回去,只是课桌下的手不安分,悄悄放墨迟的桌箱里塞了一包牛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