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五十九章 大师兄与小师弟(七)
那是一种从灵魂深处透出来的抗拒和恐慌,尽管墨迟很确定自己在前世的资料里并没有看到有关于“清月斋”的任何记载。
男子皱着眉头,压下心里翻腾的情绪,抬脚面无表情的走了进去。
偌大的清月斋里安静得连一丝风声也没有,空无一人的庭院走廊处处彰显着神秘和诡异,墨迟不动声色的释放出神识向四周打探,却在触及正前方不远处的寝殿时,一下就被一阵猛烈的灵力击退了回来。
神魂受到冲击,墨迟脸色陡然一白,身子向后退了两步,下一秒,唇角一丝嫣红的鲜血就流了出来。
“小迟,进来。”一声低沉威严的声音突然响起,声音像是从四面八方传来一般,虚幻飘渺,让人听不出喜怒。
墨迟清楚的感觉到在听见这个声音的时候自己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同时心里的恐惧一下子升到了最高点,像是一根已经被绷到极致的线,此刻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力道,也能让它瞬间断裂。
垂在身侧的手在墨迟无意识的时候已经紧握成拳,指甲深深陷进了掌心里。
墨迟看着前方张着“血盆大口”等着自己的大门,抬手缓缓擦去唇角的血迹后,面无表情地踏了进去。
明明是盛夏时节,然而清月斋却冷得像是另一个世界,却往里走,里面的温度就越低,等到了掌门寝殿外的时候,嘴中呼出的空气都变成了一团白雾,墨迟垂眸看着地上角落里凝结出的晶莹霜花,纤长的睫毛上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霜。
“弟子墨迟,前来拜见掌门。”
墨迟低着头拱手弯腰行李,声音低沉平静。
紧闭的玄色大门内一片安静,里面的人没有说话,墨迟也就一直保持着行礼的动作一动不动。
尽管他是火灵根,体内的真气却依旧抵御不了这“清月斋”的玄冰寒气。墨迟试着调动灵力,却发现自己周身的灵力仿佛被压制了一般,就像被冰块堵塞后的管道,灵力受到阻碍无法运行。
“咳咳……咳……”
过了半响之后,门内突然传来了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一般,墨迟就这样静静地站在门外,直到屋内的声音逐渐平息下来之后,他听到了一声沙哑粗噶的声音,像是破了的老旧风箱。
“进来。”
墨迟动了动僵硬的身子,抬起头推开门。
空****的寝殿里挂满了白纱,无风自动,放眼望去全是白色,大殿的四周烧着炭火,火焰旺盛,然而却没有一丝温度,仔细看去才发现,那些跳动的火苗,外表竟然都被一层晶莹剔透的寒冰所包裹。
墨迟不动声色的收回目光,目不斜视地朝前走去。
轻扬的白纱后有着一个隐隐绰绰的身形,对方一只手支着脑袋侧睡在**,一动不动,像是一尊雕塑。墨迟知道那就是自己的掌门师父。
“师父。”
**的男子一身雪白无暇的白衣,一张脸美如谪仙,银色的头发未束发簪,凌乱的散落在肩头和**,对方面朝墨迟,双目微阖,银色的睫毛微微颤抖,像一只即将振翅欲飞的蝴蝶。
在他的身前放着一方雪白的锦帕,不过现今上面却多了一抹刺眼的猩红。
墨迟敏锐地察觉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
**的人没开口,墨迟也识趣的垂着头一言不发,时间仿佛停滞了一般,直到一声细微的轻咳声在安静得寝殿中响起,**的人才缓缓睁开眼睛。
那双宛如琉璃的眸子在睁开的刹那,光华流转,然而眼底却有着一丝猩红的光芒一闪而过。
柳青虹看着面前的大弟子,眼底的光芒微微波动一瞬,而后消失得无影无踪,他轻轻勾了勾唇角,神情慵懒的从**坐了起来,带血的锦帕因为他的动作像一只断翅的蝴蝶一样徐徐掉在了地上。
“小迟。”他轻声唤着墨迟的名字,明明是清冷淡漠的嗓音,却和云初的截然不同,让人听了有一种被吐着信子的毒蛇盯上的感觉。
“师父。”
“几年不见,我们小迟长高了,也更厉害了。”柳青虹赤着脚下床,如羊脂玉一般的脚踩在光洁的地板上,所到之处,绽开了一朵朵晶莹剔透的霜花。他来到墨迟面前,伸出修长如玉的食指,轻轻挑起了墨迟的下巴,力道虽轻,却强势得让人无法拒绝。
墨迟在他冰冷的手指触碰到自己的一瞬间,身上的每一根汗毛全都竖了起来,他绷紧了神经目光定定地看着面前的男人,像一只收到惊吓的刺猬,将自己浑身的刺全都竖了起来,试图威慑对方,然而那双漆黑的眼睛里眼底带着自己都不曾察觉的害怕。
柳青虹察觉到了他的恐惧,满意地扬起了唇角,脸上的表情却故作不悦,一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像是很不解的样子:“小迟怕我?”
疑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墨迟抿唇,尽管手指的指甲已经深深陷进了掌心,他依旧神色不变地同面前的男人对视。
“师父说笑了。”墨迟的语气平静得听不出一丝情绪的波动,心里却是一片震惊。
他现在已经可以确定,害怕眼前的男人,是这具身体的本能,他的前世,和这个长青派的掌门之间,一定有着什么他不知道的事,至少,是被系统刻意隐藏的,造成他和云初不得善终的真相。
柳青虹听着他的话,眉梢微微一挑,却是笑得更开心了,他说:“真乖。”
被人捏着下巴用一种刻意放低的声音说乖,墨迟一阵反胃,他不动声色的后退一步,看似恭敬实则拉开了两人的距离,低下头不去看面前的人。
“师父让二长老唤我来,不知是有何事?”
被人躲开,柳青虹也不气恼,垂眸看了一下自己的手,低低笑了两声。
“无事,就是多年未见,想看看你过得怎么样了。”
墨迟宠辱不惊:“有劳师父挂念,徒儿一切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