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七章 神君与魔君(四十六)
男人这副忍耐的样子落在墨迟眼里,他忍不住低低笑了两声,加快了手上的动作,等到清洗干净后才拿过一旁干净的衣袍给人穿上,然后抱着人出了温泉。
一沾上温暖的床铺,云初立马就睡了过去。墨迟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然后低头在对方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轻轻落下了一吻,又给人理了理被子,这才起身离开。
路过大厅的时候,墨迟看见了坐在那里发呆的绯烟。
对方看见他,先是懒懒的瞥了一眼毫不在意,而后像是回过神来一样,猛然回头盯着人一个劲儿的瞧,就好像墨迟身上多了只眼睛一样。
“绯烟姑娘?”
女人落在他身上的目光太过诡异,墨迟开口叫了她一声。
绯烟回过神来没好气道:“干嘛?”
墨迟:“……”
“无事,就是想请问一下,重尔将军的住处怎么走?”
绯烟:“自己找,我忙着呢!”
说完这句话的女人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开,留给了男人一抹高傲的背影。
墨迟知道对方一直不待见自己,有些无奈的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得罪人了。
找了两个在宫里当值的守卫,墨迟这才问出了重尔住的寝殿。
来到门外的时候,重尔正在花园里和南辞聊天。
墨迟远远的就看见对方身旁坐了一个半大的孩子,等到走近后才发现对方竟然是南辞。
“墨迟!”南辞听见脚步声回头,在看见对方的时候,稚嫩的脸上一片欣喜,跳下凳子就朝他跑了过来。
男人看着面前只到自己胸口的男孩,挑了挑眉头,声音里带上了不确定:“南辞?”
南辞点头:“是我,你怎么样,伤有没有好一点?”
上上下下将对方打量了个遍,看着人红润的气色,南辞松了口气。
有些不满他过多的关注其他男人,重尔上前加入两人的谈话。
“沧澜神君。”
墨迟看着面前不苟言笑的男人,轻轻勾了勾唇角:“将军客气了,你还是和南辞一样,唤我墨迟吧。”
重尔看着他脸上的笑,没说什么,从善如流的改了口:“墨迟。”
墨迟笑了笑,目光落在南辞身上:“我有些事想与南辞说,将军可否行个方便?”
重尔垂眸看了南辞一样,对方正巧也在看着他,他点了点头:“我想起来书房还有些事没做,你们两人慢慢聊,有什么需要让下面的人去准备。”
南辞:“知道了,哥哥你去忙吧。”
笑着目送重尔离开的南辞等到对方的衣摆消失在走廊转角处的时候,立马变了副脸。
“之前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好端端的天帝怎么会想到去妖界?”
墨迟:“说来话长,我一会儿再同你细说,你这副样子又是怎么回事?”
“还不是诛仙台那一跳。”南辞摆了摆手语气不在意道,转身走到石凳上坐好,他给两人倒了茶水,将其中一杯放到了对方面前,“你想说什么?”
“我听说重尔曾经在天界安插过魔族的眼线?”
南辞:“确有此事,怎么了?”
墨迟:“我想知道,妖界有没有。”
“你想做什么?”南辞看着他。
墨迟上前一撩衣摆在他对面坐了下来,端着手中的茶水低头饮了一口,而后勾了勾唇角:“这一趟去妖界,我好像发现了一些有趣的事情,所以想要求证一下。”
南辞低头沉吟了一瞬,而后道:“这件事我会和他说的,现在来说说你吧,天帝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妖界,你也跟着去。”
“左右,还不是他的那点破事。”墨迟冷笑了一声,将对方去妖界的目的和在妖界发生的事简单的说了一遍,听到最后的南辞咬着牙,一脸怒容,手中的茶杯险些被他捏碎。
“老狐狸,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
“昆仑镜的事情怎么样了?”
墨迟:“放心吧,过段时间,他就会尝过你和我曾经尝过的苦。”
男人眯着眼睛看着茶杯中起起伏伏的茶叶,低沉磁性的声音温柔如水,漆黑深邃的眼底却是一片寒冰。
两人在花园里坐了差不多有一个时辰的时间,直到墨迟感觉到他在云初床边布下的结界有波动的时候,他才起身准备离开。
“方才与你说的事情,就拜托你了,过些时日,我再来找你。”
南辞看着面前的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你放心吧。”
墨迟没再说话,转身干脆利落的离开,南辞看着对方渐行渐远的背影,有些出神,他以前从未想过,这样一个恣意潇洒的人,有一天,会主动抗下所有的危险和困难。
回到寝殿的时候,**的云初正坐着发呆。
察觉到男人的到来,他微微偏头侧目,清冷如月色的目光准确无误地落在了对方身上。
墨迟快步走过去,一边掐诀挥去了身上专属夜色的寒气,一边撤去了之前布下的结界。
“醒了?”将伸手要抱抱的人抱进怀里,墨迟在人的头顶轻轻落下了一吻,“身上还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被他这么一问,云初突然间红了脸。
“没……”
墨迟爱死了他这副害羞还强装冷静的样子,笑着将人抱得更紧了,一边伸手进被子里替人揉着腰,一边轻柔的问道:“肚子饿不饿,我去给你做点吃的。”
隐秘的酸软得到缓解,云初皱着的眉头松了松,他放软了身子靠在墨迟怀里任由对方给自己按摩,在听见男人的话后摇了摇头:“我不饿。”
“你方才去了哪里了,我醒来都不见你。”
墨迟:“我去找南辞,说了点事。”
“什么事?”
“就随便聊了聊,听说他身体变成了小孩子,觉得有些有趣,就过去看了一眼。”
想到之前奶呼呼的人,云初忍不住勾了勾唇角:“现在已经长大了,之前的时候,三岁不到吧……奶奶的,可爱得紧。”
听着云初带笑的语气,墨迟也跟着笑了笑:“是嘛?我没看到,倒是有些可惜了。”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天,直到云初又轻轻的打了一个哈欠,墨迟这才道:“时辰不早了,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嗯?”
云初:“好……”
魔宫最近的气氛因为墨迟的到来变得轻松不少,宫里的众人随处都可见他们的尊上和一个一身玄衣的俊美男人出双入对,脸上是他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温柔和笑容。
魔界也因着这个原因,颇有几分过节时的热闹,气氛一片祥和宁静。
而另一边,放跑梼杌的妖界日子却过得苦不堪言。
曾经的三个长老害怕梼杌跑到人界为非作歹,那他们就罪孽深重,天道不会放过他们的。这些日子因为梼杌的事,整个妖界上下是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天帝也跟着奔波了不少地界,几日下来,那双悲天悯人的眼睛里都染上了不少阴沉,盯着人看的时候让人无端的觉得毛骨悚然。
妖界所有人做梦都不会想到,梼杌会突然回来找他们报仇。
这天夜里,天帝从睡梦中惊醒的时候,已经身陷一片哭喊惨叫声中。
地动山摇,金碧辉煌的宫殿左右摇晃摇摇欲坠,精致的茶具和摆件碎了一地。
殿外传来野兽般震耳欲聋的咆哮,带着熊熊的怒火和仇恨。
天帝飞快起身,手中金色的光芒一闪而过,泛着玉色光芒的本命长剑已经被他牢牢握在手中。侧身躲开断裂塌陷的房梁,男人闪身出了宫殿。
大殿外一片熊熊的火海,漫天的火光中,一只庞然大物立在其中,巨爪高高举起,扇起的狂风轻而易举的将地上抵抗的妖族扇飞,三个长老飞身立于凶兽的正前方,手中的灵力招式像是不要钱一般的疯狂往外输出,然而却不能制止对方前进的脚步分毫。
颜色各异的光芒中,天帝看清了凶兽的长相,传说中的梼杌,长得像虎,长毛人面,虎足猪口,一对尖牙高高朝上,能撕裂咬碎世间所有的东西,尾巴长八丈有余,铜铃大的眼睛瞳孔血红,里面燃烧着地狱里的业火。
这是天帝第一次看见传说中的四大凶兽之一,相比于被封印在不周山里的饕餮,梼杌长得实在是太过丑陋了一些,但是与之相反的,却是他一身蛮横的戾气。
大长老手中结出的封印朝着梼杌打去,却没伤到对方分毫,反而激怒了这只凶兽。只见他四脚朝地仰天怒吼一声,声音穿透云霄,整个大地都抖了三抖。
巨大的虎爪高高抬起用力一拍,毁天灭地的力量将大长老整个人重重地拍飞了出去,整个人撞在了宫殿上,金色的墙壁被撞出了一个大坑。
躺在废墟中的老人扶着心口吐出了一口鲜血,而后再也没能起来。
半空中的二长老和三长老见自家大哥受伤,目眦欲裂,在看向面前的凶兽时,眼里已经满是仇恨,然而他们千年的修为,又怎能和千万年的凶兽相比。
在一个躲闪不急被撕裂空气横扫而来的尾巴击中倒在地上后,两人看见了站在宫殿前衣袂翻飞的天帝。
“天帝……救救我们……”两个长老带着希冀的目光落在男人身上,对方微微垂眸,目光穿过火海,摇摇地向他们看了过来,那双眼里,是一片虚无,像不见光亮的深渊。
两人被他的目光看得心里陡然一惊,下一秒对方却已经转过了头,而后飞身,迎着梼杌而去。
这场神与凶兽的战斗,最后以天帝一剑刺穿了梼杌的心脏而画上结局。
这个妖界几乎被摧毁殆尽,激烈的打斗引得天地都微微变色。
远在魔界墨迟一身暗金色滚边玄衣,站在魔宫的屋顶上,迎风而立,双手负在身后,呼啸的风声吹起了他的长发,和身后墨色的发带交织在一起。
男人眯着眼睛,漆黑深邃的目光看向远处风云涌动的天际,眼底的神色一片晦暗不明。
一阵微风吹过,他身旁多了一个人,对方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唇角微微上扬,未语先带三分笑。
“看样子,打斗很是激烈啊。”
墨迟勾了勾唇角没有说话,已经痊愈的南辞侧目看了他一眼,跟着笑:“你说,天帝会不会就这样死在梼杌脚下?”
墨迟摇了摇头,南辞的语气变得有些遗憾:“可惜了,我还想着他就这么死了才好呢,倒也免得我们动手了。”
“他修为深厚,又有父神传承的神力,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南辞耸了耸肩没说话,又听得他道:“不过,经此一战,他不死也是重伤,放心吧,用不了多久了。”
墨迟说得没错,天帝受了很重的伤。
传说中的四大凶兽,实力的确不容小觑,哪怕他有着父神传承的神力护体,却仍然被伤到了心脉。
好不容易解决梼杌后,侥幸逃过一劫的妖族还没来得及欢呼出声,就看见就他们于危难中的男人反手以剑插地稳住身子,脸色苍白,而后呕出一口浓郁到发黑的鲜血。
平静了许久的天界,因为天帝的重伤,而彻底乱成了一团。
金碧辉煌寝殿外,围满了人。
司命守在门口,竭力的阻挡着面前的众神。
“司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不是说天帝身体不适闭关修养吗?怎么会突然就严重了?”最先开口的托塔天王看着面前文弱的男人,瞪大了一双铜铃般的眼睛。
“天王,天帝的确一直在闭关修养,至于病情为什么会突然严重,还是等医官诊断完毕之后再听听医官的说法比较好。”司命低眉敛目,平静的声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的起伏。
一旁有和托塔天王比较交好的神仙开口跟着帮腔。
“你先前说天帝在闭关,其实是假的吧,天帝根本不在九重天,什么身体不适,只不过是借口罢了。”
“火神神君慎言。”
司命抬头,目光波澜不惊地看了人群中一头火红头发的男人一眼,语气微微冷了下去。
在场的众人都察觉了气氛的不对劲,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没有最先开口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