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4章 泥道人
黄历有一说是皇帝所创,是在农历的基础上得出来的,主要用于测算凶吉,以及帮助农民播种。民间俗称通书,辛亥之后,皇历改为了黄历,沿用至今,已经成为了江湖金点们推演吉凶的一门基础课程,不通黄历,就好比是数学家不会背乘法表,化学家不会背化学元素表一样。
当然,黄历不是背的而是推演得出,黄朝反复推演了三遍潘松婷家表兄的婚事,确信这段婚姻放在辛卯年三月初七的这一天,必是大凶征兆。当然让黄朝最感到好奇的是,就算是一个半吊子的道人,精通一丁点的皮毛,哪怕是去百度谷歌一下黄历,也不难得出这个时辰婚娶不算什么好事儿。
往小了说,婚后诸事不利,往小了说,这段婚事生吉难料。轻则离异,重则家破人亡都有可能。因为黄朝在测算这黄道日的时候,顺便用天干地支的方法推演了一翻。他发现,自己脑海的冥冥识海深处,八阵图上惊门和死门洞开,血光冲天,这都是大凶之兆。
不知道是哪个道人,居然让这桩婚事放在三月初七的这一天,这不是帮人推演,更像是在害人!
“黄朝,你给我说清楚,这天结婚怎么了?我阿姨可是在白云观请了高人给看的,虽然我不懂这些,但那道人名声在外,不可能连个黄历都看不懂吧。”
黄朝眯起眼睛,说道:“你说的那道人,恐怕现在早就不在白云观了吧?”
白云观是京城京郊的一处著名道观,颇有名气,其中也是金点门中占卜问卦相门一脉颇具名声。甚至每年有不少的显赫人物前去,千金一卦,说的便是白云观的金点门。
按理说水涨船高,既然白云观也算得上是四九城甚至全国名声在外的。手艺人靠手艺吃饭,但不说黄宝山这种如今江湖上的传说级的人物,就连他的徒弟黄朝,也算得上是千金一卦,可遇不可求。黄朝一年到头真正送出去的卦,恐怕一双手都能算的出来。
所以对于白云观的算命金点们,黄朝一直抱着好奇和怀疑的态度,也没工夫去一探究竟,毕竟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保不齐里面就有几个浑水摸鱼的,人家没有过界,也没和自己结梁子,自然就没有必要砸人饭碗,毕竟这也是江湖一大忌。
潘松婷愣了一下,说道:“那道人名声在外,我阿姨是专程找上门的,自然还在白云观。”
黄朝笑了笑,道:“小姑娘你好歹也留过学,怎么这么天真?对方若是明摆着想害你们家,自然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难不成还要等东窗事发了再去找上门来?”
潘松婷被黄朝一句话激的脸蛋通红,拳头紧握的藏在袖子里,只是一旁的叶灿好奇插嘴说道:“你怎么知道她留过学?”
黄朝笑了笑,道:“自然是算出来的。”
李唯有些失望,她是一个标准的唯物主义者,不信神仙,不惧鬼神。一开始在箭道馆的时候,见黄朝如同霸王扛鼎一样,两双手拉断了黑色巨弓,觉得黄朝是个爷们儿,怎么换个地方吃饭,刚坐下来没说两句话,黄朝就给人一种神棍的感觉?
然而一旁的表弟叶灿却是一脸狗腿的状态,他是在国外长大的,虽然骨子里有一股国外教育制度下,特有的叛逆和冒险精神,但对于祖国的国术,还是抱有很大的好奇心的。这也是叶灿的祖父叶广义,为什么让叶灿跟着黄朝的原因。
叶广义是早些年小八股党的主力干将,绝对的核心成员,甚至参与了青帮协助戴老板产出苏浙沪汪伪汉奸的行动。那一次次的刺杀行动,叶广义都习惯找到黄宝山测算一卦,每一次的卦象都是极准的。
所以,耳濡目染之下,叶灿也是比较相信中国的国术的。之前他对黄宝山敬畏如神明,但对黄朝就缺少了那一份尊重和敬畏。担当黄朝拉断了黑弓之后,这小子也是佩服得五体投地,彻底相信,黄朝不是一个花架子,而是手里有真正的干货的高人。
至于潘松婷,黄朝没有再和她纠缠太多。毕竟和这个公主病无亲无故,黄朝没理由帮她太多。
“这样吧那把弓的赔偿款,你留一个银行卡号,明天银行下班之前我让人给你汇过去。”黄朝笑了笑,一百多万,对于他也不算是一笔小数目,但那弓箭的确是被他毁坏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黄朝没打算欺负潘松婷这个一身公主病的女孩,赔钱就赔钱吧,反正自己也不算损失太大,那弓身折断的同时,黄朝将那弓身之上的煞气尽数收敛,这已经足够了,这可是有钱都买不来的。
就算黄朝的道了那把巨弓,没有解开弓身上的秘术咒法,黄朝也没办法将黑弓蕴养成为一个真正的凶兵杀器,既然没把握蕴养成一个极品,那还不如毁了他,将那弓身之中最精纯的灵气和煞气,全部吸
收,为自己所用,蕴养冲击自己的丹田,岂不更好?
潘松婷摇了摇头,道:“好,既然这样,一百八十万,一分钱不能少。别以为自己能说会道,做些神棍的把戏,我就能上当!”
黄朝笑着摇了摇头,而潘松婷却从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一杆圆珠笔,写了一个银行卡号,递给了黄朝。
黄朝笑了笑,将那纸条接了过来,放进自己的口袋里面。潘松婷也不多说,拿起手包,马尾辫一甩,起身就走。
“这女的就是欠收拾!”叶灿愤愤不平的说道。
“行了,别多嘴了。”黄朝笑了笑,在李唯看来黄朝的那笑容,就像是生怕叶灿的话传到没走远的潘松婷耳朵里一样,那胆小怕事的样子,一点也不像是两只手就把那黑弓拉断的霸气狠角色。
“吃饱了没,吃饱了咱就回去吧。”黄朝依然笑容满满。
一碗烂肉面,几个人囫囵吃完,黄朝开车把他们送回了齐宝斋。来到这里才知道,叶广义和老爷子黄宝山还有大师兄三人一起出门去了,不知去了哪里。
“你们自己坐一会,如果实在无聊就让小六子开车带你们去国贸转转,我有点事儿要忙。”黄朝说完也顾不上一脸迷茫的叶灿和李唯,转身上了二楼。
二楼是齐宝斋精致的雅间,每一间房都是独立的,隔音效果极佳。作为齐宝斋的大掌柜,海正冲从最初规划的时候,就已经给黄朝准备了一间独立的房间。这房间是二楼所有雅间里不一定是最大,最富丽堂皇的,但却是最精致的。
装潢一律是红木的,雕花铭文精致,茶具是海正冲亲自从云南普洱淘换来的。
黄朝独自走进来之后,没去别处,独自坐在了桌前的一张红木椅上,手腕一抖,一片铜黄色的光芒闪动而出。当啷当啷数声金属碰撞的脆响过后,三枚淳熙通宝出现在了红木书案上面。
“嗯?怎么,还是算不出来?卦象这么模糊?难道是有高人做法?”
黄朝眯起眼睛。
俗话说好奇害死猫,在茶馆和潘松婷那丫头一起吃烂肉面的时候,黄朝就试着推演过。倒不是黄朝有心帮潘松婷的那个什么劳什子表哥化解了这次灾难,而是他想知道到底是何方神圣,能故意坑害这潘松婷的表哥?坑就坑吧,手段还这么下作,拙劣,不像是个高人?
那么,既然不是高人,为什么黄朝三番四次的推演,到头来却一直是卦象模糊,连个东西南北都推演不出来?
“这事儿不对劲,对方来路不简单。”黄朝若有所思的喃喃自语,同时,手腕一翻将桌子上的那些古币全部收起。
“诺诺峄晔,行无择日。随斗所指,与神俱出。天翻地覆,九道皆塞。中心所欲,令我卓得!给我开!”
咒法念诵出来,黄朝的右手之上的手印也同时精准无误的同步完成。嘤嘤,突然之间,一缕灵韵气息从黄朝的掌心激发而出,想丝一般漂浮在空气之中。如同水流一样,开始蕴养全身,游走在自己体内的玄关之中。
很快的,灵气像是点燃了干柴的火苗一样,黄朝的识海丹田立刻有了一股温润的反应。冥冥之中的识海黑暗深处,八阵图传承像是亘古长存的巨大奇迹一般,在灵气的蕴养下开始缓缓苏醒了起来。
惊门!死门!
依然是这两道门洞开!?看样子对方不喜欢让别人插手啊?呵呵。
黄朝笑了笑,虽然紧闭着眼睛,可是浑身上下的肌肉都仿佛是收到了外力的冲击一般,开始缓缓的颤抖了起来!
“嗯?”突然,黄朝识海深处突然传来一丝危险的惊兆!
紧跟着,静谧的八阵传承上空一片红光大盛。紧跟着一股无形的压力,犹如一块飞来的巨石一般,从天而降。
嗡!
嗡!
黄朝感觉好像有无数的蜜蜂在自己耳边嗡嗡直叫,紧跟着黄朝便立刻感觉到一股子无形的压力。恨不得把自己压扁,仿佛是有人活生生的劈开了自己的心窝,一手攥住了自己的心脏,那种感觉压抑的让人发疯!
“道行还真不小!”黄朝睁开眼睛,眉宇间尽是煞气和冷冽。他手腕一翻,再次一道手印亮出,紧跟着只见他手里一枚淳熙通宝紧紧的捏在手指之间。巨大的灵气开始在空气中抖动起来,生气和煞气本就代表着阴阳两极,统称为灵气。
黄朝的存在让这两股气相互交融,互相汇聚。所以可以说黄朝就是一个平衡点,但如果一旦这个平衡点打破,那么就好比是热油锅里滴下了一滴油,瞬间就炸开了天!
“这人到底是下了什么秘法了?怎么这一股气机居然这么顽强,我只不过是草草推演一翻,竟然险些引来灵气
反噬?”黄朝眯起眼睛,努力的调理内息丹田,不让躁动不安的灵气和煞气相遇,从而伤到自己五脏六腑,血脉和经脉。
呜啊!
然而就在这时候,突然黄朝耳畔传出一声尖锐嘶鸣,呐喊声犹如寒鸦渡江一样,几乎冲破黄朝的耳膜!
“死!”
一声浑厚的声音突然在耳边传来,一股子威压从天而降,黄朝难以支撑,只觉得嗓子一甜,一口血从嘴里喷涌而出。
这一下子,梁子算是真的结上了!
为对方显然也不是凡夫俗子,早已觉察到了黄朝在试着推演他的气机,便立刻做出的反应,这一击浑厚劲力犹如千里之外隔空砍杀而来的斩马刀,砍的黄朝毫无防备,险些被他冲破了关隘,让那灵气入体,绞碎了黄朝的五脏六腑。
“出手便是杀招,想必也不是什么好鸟!”黄朝冷哼一声,双手两只腕一翻,两枚淳熙通宝犹如疾电一般激射而去,当当!两声脆响,古币入木三分,钉入了东南和东北两个方位的红木上面。
“诺诺峄晔,行无择日。随斗所指,与神俱出。天翻地覆,九道皆塞。中心所欲,令我卓得...给我起!”
只听见黄朝咒语念诵完毕,两枚淳熙通宝同时发出一片肃杀寒气!若不是刚才,那人突然对黄朝发动袭击,恐怕此时此刻黄朝还真的难捕捉到那人的气机。那人显然也是个胆大心细之人,知道灯下黑,居然还躲在京城之内!
“给我,杀!”
简单的三个字,抑扬顿挫,透着无法反驳的肃杀寒意!
两枚古铜色布满了岁月侵蚀痕迹的古币,突然发出一阵金属的爆鸣,紧跟着砰砰三声巨响,古币之上,两道白光陡然炸开,犹如闪电一般冲天而去!
京城,某处老四合院内。
一枯黄老人独坐在一面蒲团之上,面前摆放着一面铜盘,铮光瓦亮,脸盆大小,上面摆放着一个人偶的模型。
那模型胶泥制作,栩栩如生,惟妙惟肖。人偶九厘米大小,是个男人摸样,一旁盘膝而坐这一个老道,手持银白色的拂尘,眼睛紧闭,像是个得道的老神仙。面对铜盘盘膝而坐的枯黄老人,至始至终一动不动,喘息均衡,手指放于两腿之上,偶尔盘弄一翻,便是一个正宗的道家手印。
虽然正值春夏,房内也没有空调什么的调温装置,可这老人却是一脸冷若冰霜,端坐在蒲团之上,许久除了喘息声,没有其他的声音。
窗外夏蝉鸣叫,不远处这老式四合院里仍然回荡着孩童嬉闹的声音,可唯独老人的屋子里,安静的掉一根针都能听得到。
可就在这种寂静可怕的气氛之中,突然老人睁大了眼睛,那白内障导致的浑浊眼白里在轻微的颤抖,纵横沟壑的老脸之上,布满了惊容。
“不好!”老人突然叫出声来!
却为时已晚,却听见,轰的一声巨响,微微虚掩着的窗户突然从外被一阵狂风刮开。这一处的四合院装饰老旧,窗户更是如此,红色的油漆已经掉落了不少,玻璃边缘全是模糊的灰尘。而当这一针狂风从外袭来的时候,老人的额头瞬间渗出了不少的汗水。
这股风凛冽逼人的犹如寒冬天的抽水而过的冷刀子,但刚劲的却犹如八月份的似火骄阳。
噗!
老人终于难以支撑,一口鲜血喷涌而出,白发沧桑的老脸上写满了惊恐和不安。
“有一个炼精化气的高人!?看样子这次是碰上硬电子了?”
老人不安的低下头,却没来由的看到了面前的栩栩如生,惟妙惟肖的泥道人,突然一歪脑袋,叹了一口气。
那一口气刚从嘴里叹出来,却听见咔嚓一声,泥人碎成齑粉。老人摇了摇头,拿起铜盘一旁的鱼骨小锤,默念一阵难懂的咒法,紧跟着当啷一声,敲击在铜盘之上!
嗡嗡嗡嗡嗡!
铜盘发出一声声刺耳恼人的嗡嗡蜂鸣声,而后奇迹的一幕便出现了,本来已经成为一团粉的泥道人突然又出现在了铜盘之上。伴随着铜盘被敲动之后的颤抖和震动,盘中的两个泥人竟然动了起来!
“哼,刚刚迈过了炼气化神的坎,就不知死活的寻老道我的麻烦?找死!”说完,老道敲击铜盘的力气更重了,铜盘之上的两个泥人行动的也更快了!
然而短暂的一秒钟之后,两个泥人相互终于遇见,碰到了一起!只是在碰撞的一刹那,刚从粉末变成了实体的泥道人,只是一个简单的碰撞,便立刻将那另外的一个泥人给撞成了粉末!
老人眯起眼睛,眼里露出一丝微笑和从容。拿起手里的手持拂尘的泥道人,或者说是鬃人,他站起身来,迈着步子起身走出房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