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

181章 殴打

上海歌剧院有一个地下室,平日里是放置一些闲置的舞台道具,一般一个月查一次库房的时,有个老头会来粗略清点一下。本身这里就没几样之前的东西,充其量只是一些服装道具,撑死了有几件稍微值钱一点铜器,仅此而已。

但这库房空间倒是很大,足有篮球场大小,在歌剧院楼下的地下停车场旁的一个小门后面,不仔细去找,还真就很难找得到。

李怀平背靠在那铁质的小门后面,那张人到中年却依然能算得上有几分英俊相貌的脸皮,此时此刻扭曲的像是一块曲奇饼。黄朝没动手,因为怕力道拿捏不住,一口气把这塑料体格给活活踢死。

小六子和泰成今晚算是真真切切的松了一下筋骨,也就是这两个狠货在场,不然李怀平也不至于被打成这般猪头三的摸样。

——呕!

李怀平一身西装都破成了布条了,依靠着大铁门,耷拉着脑袋,像是一个霜打的茄子,整个人犹如一滩烂泥一样倒在墙角里面。

李怀平家里的那位从国家中枢上退下来的爷爷李虎,一句话,别打死就可以。能说是一个免死金牌,却也是让李怀平吃饱了一顿皮鞋的源头。

如果李虎是个护短的人也就算了,可偏偏李虎知道,孙大将军家的外孙向来处事低调,京城红二代的圈子里都知道有黄朝这号人,但亲眼见过他的人却是凤毛麟角。

光凭着一点,从井冈山一路到京城,六十年代那会没被打死在牛棚里,李虎自然有着他在宦场上摸爬滚打的一翻独门绝技,政治嗅觉**,眼光毒辣老道的李虎看人极准,他能看得出来,虽说黄朝是孙大将军的直系外孙,并且外界谣言祖孙二人似乎不怎么见面,似乎内心有些芥蒂。

但单凭黄朝是孙大将军的外孙,华尔街女强人孙倩的亲儿子这一层铁打的关系,黄朝仍然能在染缸一样复杂的纨绔圈里,特立独行也能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行事低调,不爱出风头的人。

所以,李虎放低了姿态,他说随便打,别闹出人命。意思就已经很明确了,我们李家这次认了,以后也不会追究,但请您高抬贵手,饶了李怀平一命。

其实,黄朝的舅舅孙雀出现就已经是一个天大的不可思议了!

南京军区最有前途为自己肩膀上镶上一枚将星的军官,为了自己只见过几面的外甥,带着一个警卫排二话不说的杀进了上海,然后二话不说的开了枪,二话不说的把另外一个纨绔子弟踩在了脚下。

认识孙雀的人都知道,这是一个兵痴。十八岁考入军校,大学毕业之后从大头兵做起,如今升入上校。没靠老爹在军方雄厚的背景和人脉,甚至在南京某庄装甲侦察营的时候,孙雀的连长甚至不知道他是孙大将军的亲儿子,还让孙雀一个人洗了三个星期的厕所。

孙雀是个军痴,上海,南京,京城这些地方的纨绔子弟的作风习气他都没有,老老实实上学,当兵。但别以为孙雀就是一个老实孩子,小时候孙家子女在大院里,使出了名的混,其中尤以孙雀嘴好勇斗狠。

这次带着侦察排杀过来,不管怎么说也已经是违反了纪律了。但很显然,在所有大佬眼里的“老实孩子”孙雀,就算偶尔的擦枪走火,越一下界,也是情有可原的。况且这次的事情闹得动静很大,甚至那位已经退居中枢的孙大将军亲自打电话过问了这件事。

意思无非就是,让所有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我外孙被人欺负了,那我就得欺负回去,你们谁拦着?谁敢拦着?

有这么孙大将军的一个电话,南京到上海一路绿灯!

“小爷,今儿这事儿倒是让我想起来了一个历史上真发生过的故事。”看着倒在地上,一嘴的鲜血,白牙后面是血迹斑斑。后牙槽都被泰成的皮鞋给踢的松动了的李怀平,小六子突然打趣道。

“什么事儿?”

小六道:“北洋军阀混战期间,上海三位大亨之一的黄金荣扇了浙江督军卢永祥的公子卢小嘉一个巴掌。后来这位上海滩四大公子之一的纨绔子弟,直接带人围了黄金荣,回敬了黄老板三个巴掌,并把露兰春的共舞台砸了一个稀巴烂,将黄老板拖出去暴打了一顿。”

黄朝笑了笑,泰成搬了一个凳子,他就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根香烟,青烟袅袅,环绕在白色的衬衣周围。那张平凡的算不得英俊,也谈不上丑的脸上面,没有多少情绪的波动,就好像是这个年轻人深邃的内心一样,不可捉摸。

“咱们不比卢小嘉,这货色也肯定比不上黄老板。”

黄朝这话说的恰到好处,在场的人虽然嘴上不说,但心里却是非常的佩服。为什么?因为杜一鸣在场!

这位杜月笙的直系子孙,继承了他祖辈的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特点。在青帮之内,虽然算不得顶尖才俊,势力也不算特别的强势。但却能算得上是中流砥柱,不和人争强好胜,但比起狠来,在龙柏花园里面,他面对着那场屠杀,可是面不改色,处变不惊。

看别人杀人似乎是杜一鸣骨子里的天性,这也

符合老上海白相人的特点。

而黄朝说这话,无疑是在白送给杜一鸣一个天大的面子。

谁都知道,杜老板的起家就是靠着黄金荣,虽说黄金荣算不得青帮之人。但杜月笙是悟字辈的,也要拼命挤破头进黄公馆,可见当时的法租界便是姓黄的来管理。黄朝这么说,无疑是捧了一下旧上海的老大,也卖给了杜一鸣一个天大的面子,杜一鸣对待黄朝保持着足够的敬意,黄朝辈分上比杜一鸣虚高了好几辈,那就直接对你爷爷保持尊敬。

大家都是吃江湖饭的,我对待前辈仁至义尽,场面上也好看,大家对黄朝的看法也是自然没的说。

“小爷,这个人打算怎么办?”泰成指着地上被打的亲妈都认不出来的李怀平,道。

“送回去吧,我们的气也撒够了。”黄朝淡淡的说着。

“这小子估计以后都不敢装腔作势,目中无人了,这次的事情肯定让他长记性。”黄朝笑了笑,没多说话。吩咐泰成找几个信得过的伙计来收拾一下残局,自己便离开了这地下室。

回到了二楼,房主任和张院长小心翼翼的在大堂外面的一家星巴克等的大汗淋漓。自从知道了黄朝的身份和背景之后,便是吓得大气都不敢喘。黄朝让李怀平“长记性”,明确得到了某位市委大佬打来电话之后,他们便知道,黄朝就是如来佛祖,拍死李怀平这个猴子,就是在拍苍蝇。

见黄朝从地下停车场走出来,房主任和张院长两个人几乎是跳起来,一路小跑的颠儿过去,低头哈腰,低眉顺眼。

“黄老板,晚上有约吗?留下吃顿便饭?”

“就是,就是。”

看着那个知识分子打扮的张院长,经历了一晚上之后,如今油花的也像是一个老油条一样,跟在房主任后面一笑便带着一股浓浓的狗腿的味道。看到这些黄朝就感觉好笑,便说道:“吃饭就算了,我这人讲道理,欠别人的钱我会还,欠别人的情我也会偿。今天两位给我面子,回头有事需要帮忙,尽管打我电话。”

黄朝笑得像是一个弥勒佛,如果此时此刻有个镜子照照,估计他还真和弥勒佛一样的刘笑佛有些神似。

“黄老板客气了,客气了。”房主任一边说着,一边凑到了黄朝的跟前,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压低了嗓音,生怕别人听到一样,小声地说道。

“晚上晚会结束,我狠狠地吵了陈晨一顿,这小丫头片子仗着自己见过几次大场面,有些目中无人。她也意识到错误了,还请黄老板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跟她一般见识?”

黄朝笑了笑,站在歌剧院大楼外面,抽出一根香烟。尽管是普普通通的十二块钱的红南京,但好烟甚至是特供烟的房主任,自然而然的不觉得黄朝这样的人,抽红南京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反而是一种个性的表现。

这就好比是一暴发户带着一个冰种翡翠的戒指,谁都会觉得是塑料的,但让一个贵族带着,谁都会觉得鬼气十足是一个道理。

身份衬托气质,而气质却是靠无数的打熬而成。如果不是这几年的江湖闯荡,黄朝何德何能让这群江湖上漂泊的老狐狸心服口服?靠着黄宝山留给自己的人脉关系?如果真是那样,黄朝早被啃成渣滓,连骨头都不剩了。

看着一脸谄媚笑容的房主任,黄朝微微一笑,道:“我没放心上,而且我这人心眼也不至于像一个女人那样小吧。”

这是一句玩笑话,但就是这么一句玩笑话,却也把尴尬化解了。的确,黄朝做事的确狠辣,并且是狠辣的不着痕迹,睚眦必报,雷厉风行。

但却从来不和女人和孩子过意不去,江湖有言,四种人惹不得。

和尚,道士,女人,小孩。

“那就好,那就好。”房主任一笑便是一脸的油,恨不得凑到黄朝脸上,声音再次压低,一说话便是一股子浓浓过度喝酒抽烟过后残留的古怪味道。

“是这样的,陈晨觉得给您脸色看实在说不过去,便想请你在上海饭店的丰泽楼摆了一桌,晚上啊,您也别着急回去了,我已经让人替你们开了一间总统套房,放心住下,账单算在我名下就可以。”

黄朝皱了一下眉头。脑袋里倒是想起来了那个东方一姐陈晨,的确是个尤物坯子。平日里说话走路都带着一种老上海的风情万种,若是再穿一件旗袍,那更有民国尤物的范儿了。而且,更重要的是陈晨是杭州人,苏杭出美女,早些年在杭州上高中时候,便是出了名的西湖第十一景。

“是啊,是啊。”

一旁的张院长说这话的时候脸都憋得通红,他没干过这种权色勾当。自然比不得宦场老手房主任那样游刃有余。

黄朝笑了笑,眯起眼道:“吃饭就算了吧,萍水相逢而已。”

简单的一句话,推挡开了房主任的“盛情邀请”。房主任尴尬的笑了笑,越发看不懂黄朝了。

人都说女人的虚荣心强,可男人实际上比女人的虚荣心还强。女人虚荣的不过是名牌和脸蛋,而男人虚荣的却是拥有名牌和脸蛋的女人。

就好比上海滩无数权贵排着队的想请陈晨吃饭一样,其实里面大多数的人有这个自知之明,除非用强的,不然谁能有本事把陈晨扔到**?但吃一顿饭就已经很了不起了,最起码人家乐意和你吃。

这就好比是那些蛋疼的富二代们,每月花几万块在一个嫩模身上一个道理。

“那算了,那就下次在约。”房主任尴尬的笑着说。

黄朝点了点头,没再理会这个房主任,简单的交代了几句之后便离开了歌剧院。

等黄朝走后,房主任找到了陈晨,这个秃顶胖子面对陈晨女王,也算能够保持着自己的本色了。不做作,也不假,更不装逼,该说什么说什么。这也是房主任能混到现在的原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从来不把目标定的太高,因为谁都知道,爬得越高,摔得越惨。

房主任把黄朝说的话,一五一十的全部告诉了陈晨。

这位东方台的一姐听完,脸上毫无表情,平静如水。只是坐在驾驶座上,摸着她的那辆马六的方向盘,紧紧的攥了一下。

房主任笑了笑,道:“我咋没看到你愤怒,而是失望呢?”

“你给我去死。”陈晨冷冷的说着。

“你不会是看上那个小子了吧?”房主任惊愕了一下。

房主任不是一个爱八卦的人,但对于陈晨的私生活,他却是略知一二的。这个圈子里面,恐怕没有几个女孩子是纯粹干净的,除非你有人家唐小甜的背景,否则,想往上爬,就得踩着男人的鸡巴。

陈晨睡过多少帅哥和被多少老男人睡过,房主任不知道,他不关心这个。只是关心,陈晨怎么对待黄朝的态度,略有不同。这似乎不像是她的性格。

“你别以为姐是很随便的人,就算我和别的男人上床,姐也是带套的。”在电视机前不同,私下里陈晨说话偶尔能说出让男人都感到汗颜的句子。

“我不关心这个,对于我,丑女人和漂亮的女人都一样,关了灯就只能听见声音。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儿,你觉得姓黄的这小子如何?”

陈晨皱了一下眉头,道:“看不透,不好说。”

说完这话,陈晨看了一眼房主任,见这中年发福,一脸油腻的胖子脸上露出一丝不悦的表情,似乎是不怎么满意这个答案。

“你别用这个眼神看我,你们看女人是看脸蛋,我们女人看那人不是看他下面够不够大。”

“那你看男人都看什么?”

陈晨思索了片刻,想了想,道:“这社会男人都一样,脱了皮囊没什么区别。可有的男人就是肚子里有干货,让你不得不服。我这么问你吧老房,你二十二岁的时候在干嘛?”

房主任愣了一下,哈哈大笑:“上大学,我可比不得姓黄的。我二十二岁见了学校篮球社的拉拉队的学姐,紧张的都快把自己姓啥给忘了。”

陈晨扑哧忍不住笑了出来:“那我就好奇了,你是咋娶了这么一个牛气哄哄的老婆?”

房主任自豪一笑,脸一点也不红的道:“你房哥我**的活儿好啊,就用一晚上就让我老婆服帖了。”

“姓房的你就是个斯文败类。”陈晨蹬掉自己玉足上面的高跟鞋,露出白花花的脚丫子,踹在了房主任的大腿上。

“行了,说正题,你说这个姓黄的到底是一个只会靠着家里的军方背景狐假虎威,张牙舞爪的无良饭桶纨绔,还是一个肚子里心怀江山如画有为少年?”

陈晨揉了揉眉角,香喷喷的长发微微扫动,波动了车内一片迷醉的香气。

“他不想是个只知道靠着爹妈祖辈的无良纨绔,你看那个孙上校走了之后,他身边来的那几个家伙。那个姓杜的,还有那两个穿西装的,身边虎豹环绕。如果是个绵羊,不可能有这么多人死心塌地的跟着他。”

“你说的有道理,那几个家伙我虽然不认识,但我却是知道那个后来带着几个壮汉杀来的姓杜的年轻人。那人来路不一般,说出来你肯定会吓到。他就是祖籍川沙的杜月笙的直系孙子!”

——嘶

陈晨倒抽了一口凉气,他不是上海人但杭州距离上海不过一个小时左右的铁路车程,这在浙沪三角圈根本不算什么距离。

在这陈晨的父辈便是个老上海,上海三大亨什么来历?不用人多说,稍微懂一点历史的人,都知道。

“啧啧啧。”陈晨摇了摇头,脸上终于露出来了一丝显而易见的失望表情。

房主任笑的前仰后合,一只手还大力的拍打着副驾驶,道:“我就说,今天黄朝没爬上你的床你很失望,你他妈还给老子装纯!我是衣冠禽兽,你算啥?哈哈!陈晨我没看错你,你也和那些上海弄堂里长大,每天幻想着男朋友能奋斗出LV的沪女一样!”

一边房主任笑得前仰后合,玩了命的遍地自己,陈晨却丝毫没有恼怒,只是淡淡的苦笑道,若有所思,喃喃自语道:“怪不得我比不了唐小甜。和这种对物质没有任何要求的女孩比,还没开局,我就已经败下了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