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23章
辛安所谓的鼓手涟在是个在轩辕的叙述中从未出现的角色,就连辛安自己的叙述也很少提及。究竟是太离群、太平凡不值得提及,还是那根本就是他们公认的禁语?
如果仅仅是这样也便罢了。
重要的是,她出现在了与Whisky的合照里,并且在Whisky口中,她叫做辛安。
那么,辛安自己呢?Whisky是否认识?
思绪像一团被弄乱了的毛线,肆意纵横在脑海里。理不清头绪。
突然,一个从未出现过的疑惑冒了出来。
并不是只有明樱才拥有音乐的耳,身为同一组合搭档的溪川也不可能太逊色。作为L-ETHER乐队最早的一批粉丝之一,溪川可以说完全把那张唯一的专辑《冥冥》听得烂熟,每一首歌、每一个音符都记得清清楚楚,熟悉到面前只需一架钢琴点播哪首就能弹唱哪首。
最显而易见却最容易忽略的就是真相。
L-ETHER有--
一名主唱,女声,音色空灵清绝。
以及--
一名吉他手,和一名键盘手。演奏技术都相当纯熟,可谓一流。
从没有听出过鼓点的声音。
那是因为,L-ETHER并不是“主唱+吉他手+键盘手+鼓手”这种组合,而是“主唱+吉他手+键盘手”的组合。
从来就没有鼓手。
那么,那个女生,到底是谁?
也许这就是走进明樱的世界的关键路径。
[一]
我们的生活有多少真实,有多少幻觉?
[二]
光,是能令人产生幻觉的东西。
明樱周围的光芒太耀眼,足以致人失去理智。
距离被anti-fan袭击三个月、腿受伤入院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在一次单独上完通告、正赶往歌迷见面会的途中,明樱遭遇了新的伤害。
溪川焦急地同所有歌迷们一起等待,从手机中传出“车祸”字眼的那一瞬间,震惊并且从未有过地希望那是幻觉。
残忍得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
车祸是在躲避歌迷飞车追赶的过程中发生的。GIN受伤不严重,仅仅是有些擦伤。但是明樱,由于太过疲倦在车上补充睡眠,在车祸发生的瞬间毫无防备,因此手臂被拉开一条两寸长的口子,而且轻微脑震荡。
但明樱受到的伤害并不仅限于此。
头靠在走廊里的椅子上,眼睛无神地望向天花板,身体一阵阵冒着虚汗,即使在镜头前也装不出轻松的神色,已经到了极限。
恐惧的折磨,已经到达了所能承受的极限。
当溪川赶到医院时,看到的是这样的明樱。
GIN在与公司高层通话,不断地进行交涉:“以Luna的现状根本不适合召开歌迷见面会。医生说她的脑袋里还有淤血,需要静养……我知道,可是可以延期啊……那么……是……是……可是……好吧。”
听逐渐下降的音调,应该是延期的请求没有获准。
GIN担忧地回头望向明樱,蹲在她身边:“好点了吗?回车上休息吧?”
明樱目光呆滞,没有半点反应。
GIN无奈地叹了口气,溪川推推她示意:“你先上车,我和明樱马上就来。”
目送GIN走远,溪川在明樱身边坐下,把她的头搬到自己肩上,揽着她轻拍:“吓坏了吗?不怕,有我在。”
明樱失焦的眼睛在看向溪川的瞬间泛起了一点光泽。
“溪川,你嫉妒我吧?”
溪川的思维瞬间被抽成真空。难以呼吸。你嫉妒我吧?不仔细去辨别也许会忽略句尾的疑问语气。或者,以她一贯的自信,这根本就是个陈述句。
--你嫉妒我吧?
--你嫉妒我吧。
苍白的天空。苍白的墙面。苍白的女生的脸。光线在这条冗长的甬道里缓慢地穿行。时间化身为影子,柔软地静止在脚下,再也流淌不开。
溪川张了张口,却说不出话。
“如果不,那么,我相信你。”
--即使铁证如山也相信你。
“如果是,那么……”
周遭的氧气那么单薄,令人几近窒息。这停顿下的短短数秒,变得像几个世纪那么漫长。对方抬起的眼睑,在视界里演绎成一个慢镜,放慢脚步,又打上柔光。有节律地微微颤动的眼睫下,目光如此柔软,揉进了桀骜与依赖。
那么?
“我原谅你。”
--这并不是你的幻觉。
[三]
我的心里,直到最后一秒还存有一丝幻想,会不会出现什么奇迹证明那不是你。
从最初的偷换药片,逐渐弱化的攻击,我知道,你不可能是什么人派来威胁我生命的人,仅仅是某些心理作祟。
直到最后一秒,我依然期待,一切都与你无关。
然而当轩辕告诉我,那指纹就是你的,我才真正明白,就算我知道背叛我、伤害我的人是你……我也会原谅你。
父亲说,背叛是不能原谅的罪过。
但我却一再地原谅背叛我的人,从彼时的辛安,到此时的你。因为我知道,在面对生死的时候,你们都是我可以托付自己的人,这就足矣。
[四]
不管怎样往自己脸上泼冰冷的自来水,都无法冷静下来。看着镜子中额发滴着水的自己,明樱心里的声音如同鼓槌沉重落下,冗长却沉闷地回荡开,一声,又一声。
已经没有容身之所了。该去哪里?
待在家里迟早会被杀掉,无声无息。
那幢曾经华丽如宫殿的别墅,如今变成了巨大的坟墓。被家人的幸福笑声充斥的年华一去不返,剩下的只有冷清与鬼魅,还有屋外影影绰绰的黑影,以及死亡迫近的声音。
整整一天都没有回家。
虽然那已经是自己最后拥有的,却不敢靠近宣布对它的所有权。
曾以为会无忧无虑、受尽宠爱地长大。
一想到这里就觉得委屈。
盥洗室的门缝“嗖嗖”地往里灌着冷风。
现在,还谈什么无忧无虑地长大,有些人根本不会让你活下去,她的内心已经扭曲得容不下亲情,什么都可以扼杀,只为利益。
明樱没有想到,此时的天空,黑云早已遮住了月光。
身后突然蹿出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捂住她的嘴。她刚想挣扎,却立即被制住,耳畔是熟悉的呼吸。她静下来,微微侧脸,看见的是让人安心的面孔。
男生把捂住她嘴的手移开,却依旧将她抱在怀里,眼睛警惕地从门缝里往外看。
“轩辕……”女生摸不清状况,喃喃地说。
“嘘!”男生紧锁着眉迅速瞥来一眼,示意她静音。
这才注意到,外面原本应该喧嚣无比的pub居然鸦雀无声。女生内心惶恐,把脸贴近门缝。
外面的一切让她倒抽一口冷气。
人群早已散尽,只有pub原有的服务生、调酒师和辛安与韩棕一起被迫蹲在地上。舞池中央站着的黑衣人有面向盥洗室的,可戴了面具。为首的那个背对这边慢慢蹲下去,但从这角度依旧能看得见枪把。
而枪口抵着辛安的额头。
男人的声音:“我再问一遍,照片上这个女孩在哪里?”
又是这样吗?
连我的朋友也要赶尽杀绝?
那一刻女生发了疯,想不顾一切地冲出去。如果就这样死掉,是不是就不会给别人带来麻烦了?
轩辕死死地按住她,咬着牙在她耳边说道:“别忘了还要报仇。”
女生挣扎的动作突然僵硬起来。
为了报仇,再牺牲掉多少无辜的人也无所谓吗?
而且--
他们真的愿意为你牺牲吗?
辛安的脸色像纸一样苍白,可是她嘲讽般的冷笑一声,闭上眼睛,略扬起下巴:“说了不知道,就算你开枪我也不知道。”
手指施力,就要扣动扳机。
女生忍不住,即使被男生捂住了嘴,也终究还是发出了一声呜咽。只是轻微而短促的声音,但在如此安静的环境下却足以将那群魔鬼的注意力吸引过来。脚步声在逐渐往这边靠近。
轩辕无奈地扫视一眼女生,再环顾四周,没有可以逃出去的通道。整个盥洗室是狭小且密闭的。对方有枪,夺路而逃不可能有生还的希望。
哒。哒。哒……
皮鞋敲击地板的声音越来越近。
男生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赌一次。”将不知所措、被吓得浑身冰冷的女生靠向墙边,压在自己身体下,用力撕开她的衣服。
女生像个失去心的人偶任由他摆布。脊背贴着冰冷刺骨的瓷砖。
布料被扯断的声响。没关紧的龙头往下滴水的声响。门外越发靠近的脚步声。门锁转动的声音。转至一半时被卡住的声音。剧烈的沉重的心跳的声音。以及,子弹穿透锁芯的声音。
轩辕的唇覆盖上来,其他的一切都再也感觉不到。
冰冷的眼泪顺着太阳穴滴在地面瓷砖上,却没有任何啜泣声。
脚步声停止,大约五六秒的光景,却感觉像五六个世纪那么长。最后那脚步声重新响起,伴随着盥洗室的门被关上的“吱呀”声。继而听见外面传来的说话声。
“是她吗?”
“不是,一对狗男女而已。”
“那怎么办?”
“看来不在这里,收工吧。”
……
轩辕长吁一口气,抓过扔在一边的自己的衬衫给女生罩上。她的脸完全失去血色,仍没有缓过来,手脚都还是冰凉的,让人心疼。男生把她揽在怀里:“你记得住那个人的声音吗?”
“我记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