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魂六计·太平间的磨牙声之肆:一个法警在异乡客栈的一夜2
我立刻冲了过去,要将这个险些将我撞死的家伙逮住。车门忽然开了,走下来一个人。这人一张独特的长方脸,眼角有颗痣。怎么会是他?我险些吓得晕过去,这人正是不久前在严打中被判枪决,而且是由我亲手执行枪决的犯人,当时他无声无息地倒了下去。
我一共枪决过三个人,一个是杀过三个人的**犯,一个是倒卖枪支及贩卖毒品的走私犯,另一个就是他,据说是在逃多年的杀人犯,这三个人我印象最深的就是他。出于惯例,我们总会在执行的最后一刹那,问一声,你还有什么要说的,这时候一般的犯人总会痛哭流涕地说,我对不起谁谁谁,而刚硬点的则说,老子没什么可说的等等,而他则说我是杀过人,你们杀我不冤,可是我杀的不是你们说的那个人。一般来说,人到了这时候,说出的话每一句都可能是他这一生中最后的一句话,所以真话的几率占了百分之九十九以上。可是既然已经判罪了,而他又拿不出什么证据来,我们照旧对他执行了枪决!
那天我枪决完人之后,也觉得有点不舒服。自从三个月前接到又要枪决人的任务之后,我就对政委说我不干了。可是政委亲自到我家来给我做工作,说这是最后一个。我一想年轻人毕竟下不了手,而且由于其他一些原因,一般是不会让年轻人去的……
枪决完人那天我狠狠喝了三瓶酒才提起神来,可是今天我忽然又看到他,我的精神几乎垮了。只见他走到那摊血肉旁边看了又看,犹豫了一下,又慌忙地向回跑去。我大叫一声,“站住,郭志刚,你跑不掉的。”他则头也不回地仍旧向车上跑去,于是我毫不犹豫地朝天鸣了一枪。他身子顿了顿,还是开车门钻了进去。我迟了一下,朝着已经发动起来的货车又是一枪,没打中轮胎,却打在了挡板上。我清楚地记得,车中枪的位置。
车一转眼开走了,留下一股白色的尾烟在空气中飘浮着。
我朝那摊血水走去,可忽然我发现那摊血水不见了。我顿时头皮发麻。忽然我又想起来,为什么我放了两枪,这么大的声音,而这个镇上却都没人起来看一眼。然后我联想到一件恐怖的事,干我们这行最怕的事,就是被我们枪毙的死刑犯回来找我们了,我们内部同行曾有人发疯住进疯人院,那是在晚年发生的。
我从半瘫软中慢慢走回客店,去敲那个老头的门。门里发出惊恐欲绝的声音,“求你不要来找我,我不是故意逼死你的,你不是逢十五都不回来,你要去找女儿吗?我给你烧纸币了啊,还请了和尚作法……”
是那个老头的声音。我现在心情极端混乱,也懒得理他,就朝小阁楼上走去。忽然我看见上面人影一动,仿佛是有个白衣少妇走了进去。我又一惊,虽然资料我随身带了,可是她进去干嘛。我追了上去,打开门一看,里面什么人也没有。我心里越来越发麻,然后我忽然想到这间屋子更像是女子住的房间,就看那花,还有那淡淡的香气,及那些被褥和床,我明白我住的是已经死去的人曾经住过的房间,包括被褥什么都是。我又气又怒,又惊又恐,忽然很想冲下去把房门踢开,把那老头抓出来狠狠打一顿,可是忽然我又想跑……
我都不知道那天晚上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只记得天快亮时,车站来了车,我坐上便走了,也没有再回去找那个老头。回到局里我把资料交了,领导看我精神不好,放我两天假,我便抽空到交警队事故科查了查。果然在三年前的七月十五那天,在临县小镇上深夜撞死一小女孩,司机逃逸,至今未捕获。进而查到另一件事,那天晚上撞死人之后更引起了另一桩命案,原来那个小女孩被她妈打后跑到街道上被车撞死了,岳母家便怪罪,那女的当晚喝毒药也死了。她的名字叫林楚夕,那客店就是用的她的名字。接着她老公又发疯走失了人,现在就只剩下老头一个人守着大间房子了。
接着我凭着记忆,又到车辆报废场找到了那辆已经报废的车子,已经锈迹斑斑了,堆在一堆烂车中间。最令我惊恐的是我在车的挡板上找到了我五四枪打出的枪眼,痕迹还很新。
当天我又坐长途车到了郭志刚的老家去了解了一下,原来郭志刚有个双胞胎弟弟,自小走失了。
至此我怀疑我们枪毙的那个只是压死了一个人的郭志刚,而那个多桩命案的杀人犯很可能是他的弟弟,说不定仍在逃逸。
我把情况向上面做了汇报,并提出提前退休,三个月后,我被以特殊原因同意提前退休,其中的原因之一是我说不清两颗子弹的去向。
我今年49岁,而那件事发生在7年前,那时我刚好42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