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九章
许如持用手臂支着下巴, 蹙眉思考了一下。
明天就是秦晟的生日？
居然是这么快的嘛？
“所以秦晟是不想过……”喃喃自语道。
张妈把他的小盘子收回来了，顺带准备把厨房的一些奶油什么的材料也整理好。
反正和往年一样，根本就用不上……
张妈其实觉得挺不好的, 少爷也算是她看着长大的, 可是几乎从来就没有见过对方笑过。
明明当时年纪不算大，但是却执拗的拒绝过生日。
可是……
一个小孩子，又有什么必要承担那么多呢？
许如持从餐桌离开了, 本来准备上楼去找秦晟的, 但是正好看见了窗台上的小仙人掌球，于是转道去看了看。
嗯，刺没掉几根，是个好兆头。
嘴唇抿了抿, 然后抱着他的仙人掌球就跑上楼去了……
*
卧室门被打开了个小缝隙，许如持往里面看了看。
打算看看某人是不是还在工作。
但是, 却意外的没人。
“嗯？”疑惑的又推了点门, 想要看看秦晟去那里了。
但是眼睛四处环顾了一下, 的确是没有对方的身影，书桌上也没有人。
许如持撇了撇嘴，觉得无趣的很, 抱着自己的“仙仙”, 懒懒散散的走到了书桌面前。
绕了一绕, 走到了椅子那里，然后把仙人掌球给放到了一边。
简单的拍了拍手, 视线就情不自禁的移向了电脑屏幕。
到底干什么了？
居然休假了，还要工作……
眯了眯眼睛, 打算偷摸看看传说中的“商业机密”。
但是——
为什么是他的电子病历啊？！
许如持揉了揉眼睛, 再三确定自己没看错, 确实是他的病历，还有后面医生手批的注意事项。
“……”
手臂支撑着下巴，有些不懂了。
秦晟到底在搞什么啊……
就在这个时候背后突然多了一个手臂，递过来一杯水。
许如持：“……”
“跑的倒快，喝水了么？”熟悉的说教声。
许如持闻言还是很不开心，心说这不是秦晟非要惹他的吗……
又是他的问题了。
本来是想倔强的把脑袋撇开的，但是眼睛一下子又扫过了电脑屏幕。
他刚刚其实一直在看自己的病历……
“没有。”没好气的声线。
只好妥协的捧着杯子灌水，头微微仰高了些，温水流过喉咙，倒是很滋润的感觉。
“不喝了。”舔了舔嘴唇，把杯子给推了过去。
秦晟看人喝的差不多了，倒也没说什么，轻轻的放回了桌上。
“看我的病历？”抬眼望了过去，手指指向电脑屏幕。
许如持心里说不出是什么感觉，但是就是想要再确认一遍，带着点傲娇的意思。
“嗯。”
得到肯定回答后，坐在椅子上的人慢吞吞的“哦”了一声，然后打算……
跑掉。
但是人还没起来呢，就被秦晟又重新给按到椅子上了。
一脸懵。
“还想跑？”低声问了句。
许如持觉得很不开心，心说我为什么不能走，你爱看病历看呗，管他什么事？
“你不是要工作吗？”许如持抓住了秦晟的手，十分手欠的想要掐一下，但是一想到坏习惯，还是默默的忍住了。
“所以我得走啊。”很是“善解人意”的语气。
配上一副镇定自若的表情。
许如持觉得人得有点骨气，不能轻易的被秦晟给左右，一定要抵制住温和攻势。
不能忒不争气。
“拿‘仙仙’过来干什么？”话锋一转，眼神锁定住了桌上那盆仙人掌球。
如果秦晟没记错的话，他家小孩是很喜欢这个小礼物的。
当时在医院的时候，买来的小东西是能哄一下人，但持续时间很短。因为伤口恢复的缘故，疼痛其实是断断续续的。
所以想要找个东西哄人忍住疼其实不容易，连秦晟也没想到他家小孩最后会一直拿着那盆仙人掌球。
就连最后出院的时候也是非要亲手去拿的。
其实这仙人掌球是很普通的，不然在后来开花后许如持也不会那么激动。当时在医院的时候，基本上是疼一次，许如持就会揪一根刺……
好在最后情况好转了，不然那仙人掌球估计会秃掉。半秃不秃的仙人掌球，开花当然是值得庆贺的。
所以，其实确切来讲，这盆仙人掌球其实起到了很大的心理安慰作用。
起码在许如持眼里是这样。
他觉得自己可以用它缓解情绪，那秦晟也可以。
“给你的。”闷闷不乐的语气。
秦晟觉得好笑，但还是不好直接逗人，慢慢的询问：“给我做什么？”
“你可以揪它的刺。”一板一眼的回答。
似乎之前那个保护仙人掌球的人不是他……
许如持其实不用详细问张妈，大概也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秦晟那个家庭里怎么会正常呢？
生日不过很大的原因不就是没有人记得吗，最亲近的人都不记得。
只有看似是家里的“佣人”一直放在心上……
许如持觉得很不爽，但是也不想干涉秦晟的决定，他就一个小废物，不能做什么，于是只好把自己发泄情绪的小仙人掌球搬了上来。
给他用用。
“不是很喜欢‘仙仙’？”
“秦——晟——”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这个恶劣的人，觉得对方真是烦死了。
他是来送东西的，又来调侃自己……
“喜欢它还是喜欢我？”说话的气流轻轻的扫过耳廓，几乎是在许如持耳边响起了。
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一下，有点想要离开。
但是被控在椅子上了，身前还有个手臂环着，好吧，走不掉了。
“它是个植物。”抿了抿唇，慢吞吞的说。
听着倒是正经参杂着滑稽的意思……
许如持也不知道秦晟今天是发了什么疯，整个人在对劲与不对劲之间来回游走，它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对待他。
一阵轻笑。
许如持：“……”
果然这人就是有毛病。
危险，危险，赶紧走人。
意识到这个，许如持看了看自己腰上的手臂，用力的去搬开，但是还没能成功逃脱呢……
对方手臂往他靠着椅子背的里侧一穿，直接他给抱起来了。
微微闭了闭眼睛，熟悉的气息靠近，下巴磕到对方的肩膀上。
“跑下去吃了个小蛋糕？嗯？”原本在后面的人坐到了椅子上，抢占“宝座”的人被放到了腿上。
嘴巴倒是擦的很干净，但是一说话，甜的味道就跑出来了。
藏都藏不住。
许如持垂着眼睛，闷葫芦似的不去看秦晟，手指还是很“坏习惯”的拽住了对方的衣角。
“吃了多少？”很温和，但是还是带着点质问的语气。
静默了一会，没有回答。
“不想说——”
许如持有点着急的解释：“没有多少啊，就不到几口……”
虽然是在反驳，但是语气还是情不自禁的弱了下来，似乎是也知道自己并步占理。
因为出院后，有一些忌口，秦晟不让他吃一些乱七八糟的，就连张妈亲手做的小甜品什么的，都不让吃太多。
一方面是许如持胃口不大，吃了一堆小饼干和小面包，经常性的吃不下饭了，再加上挑食，就更不好好吃饭了。
另一方面是小蛋糕什么的，吃多了会腻歪，但是许如持一般都是吃到肚子里才会意识到腻歪，胃里可能有些不舒服。
“嗯。”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他家小孩。
其实秦晟知道他家小孩没吃多少，因为早就和张妈交代了，不给他吃太多。现在这样不过是想让人长点记性而已。
“没有了。”
“什么没有了。”继续陪人说话。
许如持没好气的接着说：“没有再吃了，我就吃了那一小块，没有不舒服。”
这一天天的，过的实在是太憋屈了，虽然出院以来确实没有生过什么病，但秦晟这么管东管西的，他确实很不爽哎……
不过他也知道这是为他好，所以只能暗戳戳的不爽。
“所以上来找我是——”
秦晟其实已经猜到了他家小孩又去问了点什么。
“给你‘仙仙’，你可以揪它的刺……”瓮声瓮气的重复自己的话。
秦晟觉得人真是可爱，想一直这么抱着，但是。
“那我要是不要呢？”
一双不可置信的眼睛再次的望了过来，似乎是没有预料到这个结果。
许如持：“？？？！！！”
果然还是在发病吧，肯定是！
*
今天绝对是不大正常，许如持再次的在心里和自己说，并且劝诫自己一定要稳住。
哈，都拒绝几次了，这人纯粹就是故意的！
“吃饭。”开口提醒道。
秦晟觉得他家小孩是不是太爱走神了，尤其是在餐桌上，老是忘记夹菜。
“哦。”敷衍的回答，眼睛都不抬一下。
许如持夹了个西兰花扔进嘴里，面无表情的咀嚼着，思考着问题所在。
但是在他快把整盘西兰花给吃完了……
也没想出来是怎么回事。
张妈看到许如持吃了不少蔬菜，十分欣慰的说：“对嘛，应该要多吃蔬菜，不能老是挑食的。”
许如持这才后知后觉。
他……吃完了一盘最不喜欢的菜。
许如持抬眼看了看秦晟，发现对方看起来很正常，好像那个拒绝自己的人不是他一样。
“……”
秦晟为什么要那样子，搞什么……
筷子被白皙的手指捏了捏。
想不通。
晚上的时候，许如持一直没上去，在客厅自己一个人思考。
“在这里做什么？冷不冷？”有点说教的意思，并且打算把人给抱走。
这件事也不是特别的急，照顾好人才比较重要。
许如持拽住了秦晟的衣角，有些情绪化的看着对方，很不开心。
手臂微微使力，把人给抱起来了。
许如持只是默默的看着秦晟，没有说话，就是盯着。
等到回到卧室了，人才开始说话了：
“你把我放下。”
但是秦晟并没有听从这个要求，而是又走了几步把人放到了**。
手从肩上收了回来。
许如持静静的坐着，然后想了想，从**下来了，顺带拿走一个枕头。
准备走人。
但是这个计划进行的不太顺利，因为某人挡住了他走的路。
许如持：“……”
往左边挪了挪，对方不紧不慢的跟着，往右边挪了挪，结果没有什么大的变化。
“生气了？”
拿着枕头的手指绞了绞，不太想说话。
只是就这么的站着。
但是情绪已经肉眼可见的不好了……
“我要自己睡。”闷闷的语气。
许如持能够感觉到秦晟其实在暗示他什么，但是他也不怎么懂，也不喜欢这样。
执拗的想要自己走。
“可以。”
听到这话，许如持再次抬眼看了过去，眼睛还是控制不住的红了。
“走就走。”微不可察的声音，还带着点情绪。
砰——
门被关上了。
秦晟自己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了，但是又不能不这么做。好不容易把人养的好了点，总不能天天让人觉得自己是“爸爸”吧……
啧了一声，垂眼看了下手表。
准备待会去把人给哄回来。
一天的时间了，已经够多了，不能再逗人了。
*
许如持本来是想去客房的，但是想了想不太敢去。
客房太大了，没人，有点冷。
站在走廊停了一会，朝书房走去了。
进去后，顺手关上了门，许如持看了一眼门锁，觉得自己也没什么锁着的必要，索性直接走了。
爱来不来。
走到那个小毯子那里，盘腿坐下了，然后趴在小桌子上生闷气。
他其实出来了，就不打算睡了。
兴许是真的被养出坏毛病了，身边没有人，莫名没有安全感。虽然好久不做噩梦了，但还是有一点心理阴影的。
眼睛眨了眨，看了看自己小桌子上的书脊，有点无语的想……
难不成他还能搁这陶冶情操，看上一本书？
把脑袋换了个位置，移向了窗户那边，有点无聊的看积在窗沿的雪。
秦晟，有病。
有病，秦晟。
……
不过——
许如持脑袋灵光一闪，支棱起来了，擦了擦眼角憋出来的泪花，正经的思考了起来。
他这算不算在和秦晟吵架啊？
可是……也不太像……
好像只是他单方面的赌气，对方只是不喜欢他的小雪人和小仙人掌球而已。
他不喜欢。
脑袋又放回去了。
手指在桌面敲了敲，发出点叮叮咚咚的声响，脑子里全是些没有成型的线条。
书房静悄悄的，外面的雪是不再下了，但是还能听到点风声。
“过去两分钟了……”慢吞吞的嘟囔声。
许如持觉得还是有点难受的，那点收回去的泪花又莫名其妙的冒出来了。
是不来找他了吗？
意识到这个后，默默的蜷缩了下手指，擦了擦眼角，强行把“水渍”给按回去了。
就在这个时候，门开了。
许如持十分迅速的又擦了擦眼睛，趴在小桌子上装死。
脚步声慢慢靠近，最终停在了他身边。
一阵轻轻的笑声……
许如持握紧了拳头，忍不住了。
抬起头来，恶狠狠的说：“不许笑，笑什么！！”
一天了，别说他了，一个鬼来也不知道秦晟到底在想什么吧！
“就三分钟。”
许如持闻言有点懵，但还没懵多久，就被人从头倒脚披上了个毯子。
裹住了。
更暖和了点。
“就委屈坏了？”接着上面的那句话。
秦晟握了握人的手，觉得还是有点凉，把人给抱起来拎到不远处的沙发那边去了。
“你来干什么……”闷闷的语气。
“哄你。”
许如持：“……”
*
虽然家里是温度是调过的，但书房这里毕竟不是卧室，还是差了点。
披着毯子的许如持狐疑的看了一眼秦晟，心里莫名觉得不妙。
“谈谈？”
许如持条件反射：“不要。”
“……”
手指被人略带教训的捏了捏，许如持不爽的想要抽回来。
但是还是被人给扣住了。
“为什么不开心？”
“你能不知道？”不开心的看了过来，一副气呼呼的样子。
秦晟眉眼一抬，很是正经的说：“我不知道，需要你告诉我的。”
许如持抿了抿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腰，想着反正又溜不走了，索性破罐子破摔：
“你不喜欢我的坏习惯，不喜欢我的小仙人掌球……”语气有点慢慢放底，觉得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不定还不喜欢我……”
“你这个类比不对。”忍俊不禁的语气。
许如持本来都要伤悲春秋了，但是一听这话，那点淡淡的“忧伤”瞬间就没了，取而代之的是愤愤不平。
“哪里不——”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直接打断了，微微靠近了点。
许如持觉得有点不舒服，想把人给推开，但是手又被他给玩着，只能这么“僵”着。
“倒是宝宝，你喜欢我吗？”
浑身打了个激灵，“宝宝”本人一点委屈的情绪都没了，现在只想跑。
“我困了。”
磨磨蹭蹭的想要糊弄过去，眼神有些闪躲。
许如持脖子有点热，觉得秦晟今天不是在犯病，就是在犯病的路上。
“不着急，明天不叫你。”
试图用空着的那只手来掰一下腰上某人的手臂，最终……圆满放弃。
行吧。
“你到底想干吗……”自暴自弃了属于是。
“不是因为我拒绝你才生气的？嗯？”握住人的手，试图给人暖暖。
许如持努了努嘴，慢腾腾的说：“是又怎么了……”
“要是徐伯拒绝你呢？”收敛了眼中的情绪，慢慢的和人说。
许如持裹着小毯子，歪了下脑袋，不大理解秦晟怎么又把话题扯到别人身上了，但是慢吞吞的思考了一下：
“那可能人家确实不喜欢……”十分善解人意的说。
“那为什么我不可以呢？”接着人的话头问。
许如持一下子表情就变了，瞥了一眼面前人，磕磕巴巴的解释：“你……你又不一样。”
“我哪里不一样，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