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

第六十七章 往事?瑰紫Ⅱ

再见到兮儿是高二,她穿了一淡紫色带白边的休闲服,像无事发生一样微笑着来拉浩燃去吃饭。

浩燃甩开她,班级门口许多学生都用惊诧的眼神看这个臭小子竟然敢对叱诧一高的风云人物如此无礼。

兮儿仍然微笑着拉他,浩燃又推开她,往复几次,她终于被推倒在地。

一个小子忍不住抓住浩燃衣领回头说兮姐我看着小子欠扁。

“放开他!”凌兮起身猛推他,“有你什么事,滚!”

她认真地伸手为浩燃理开抓皱的衣领,呵气若兰。

学生越围越多,兮儿掉头大喝一声,“看什么看,没见过情侣吗?”

人群瞬间散开若水中嘬食的小鱼被石块惊散,“我去,我们走吧!”浩燃说时,感觉胳膊被她紧紧抱住。

消息不径而走,流溢四方,无数过去仰慕或准备仰慕大姐大的校痞子无一不对浩燃剑拔弩张。

这日浩燃被人找到厕所,一个在大号的孩子裤子还没提上就飞奔出去。十多个人,领头的是学校有名的混混——马三儿,他一脚踹在浩燃胸口,指他鼻子骂,“你他妈不配凌兮,她是我的。”

其它小烂仔都虎视浩燃等待号令动手。这时凌兮冲进男厕所,她看见浩燃胸口鞋印便一个箭步蹿进人群狠狠甩了马三一个巴掌。

马三儿手背抹下脸,“凌兮,我是爱你的,相信我!”

兮儿扶起浩燃,马三儿缠上来,“凌兮,我会给你幸福,只有才会给你幸福。”

“****!”她一脚踹在他大腿上。

尔后的两个月。

凌兮逐渐冷淡浩燃,去找她总是有事。

浩燃听说她校外有对象,便跟踪到一个中档酒吧。

这时天已入黑,马路上灯火阑珊,黑幕里星光依稀,酒吧嘁喳嘈杂,音乐轰耳,灯火暗淡,绿斑飞舞。

环形吧台旁凌兮乖巧地依偎在一个二十多岁青年男子怀里,举杯喂他喝酒。

身后有人起哄叫好。

浩燃感觉心脏裂锦般撕开,他掏出所有钱拍在吧台上,坐她们旁边。

“请问你要什么酒。”

“和他们一样!”他低吼。

凌兮不经意转头却惊呆了。

很快面前已摆开数瓶白色的酒,他不去看她,一瓶接一瓶的喝,直到酒冒着白沫从口里溢出来。

她知道他不会喝酒的,他想听到她来劝他回去或向他解释清楚,哪怕仅仅一句话——但是没有,她跟着那个男人离开了,像阵轻风。

翌日下午他还是被凌兮拉进一家小餐馆,她点了一桌子菜,把他爱吃的鳝鱼夹在他的碗里,还为他斟了一杯啤酒。

“你别看我,吃不下!”浩燃冷冰冰说道。

她把头扭到一边,点燃一支Sobranie女烟,“还生气?”

“我哪敢,你不用这么假!”浩燃将那酒倒在夹满菜的碗里。

“我们分手吧!”她面朝窗户,一边吸烟一边抹眼泪。

“我就知道要说这个!”他起身头也不抬去了。

凌兮哇地一声趴桌大哭,烟灰扑籁籁落下,一瓶酒倒了,顺桌边滴下,浸透了她的牛仔裤。

自尊与情感挣扎揪扯,最后浩燃还是找了她。

那天阳光和煦,微风阵阵。她穿素色李宁运动服,神采奕奕,顾盼生姿地讲,“古希腊传说中的歌手奥尔菲斯,他的歌能感化木石禽兽。连地狱女神也被感动,就允许他亡妻重返人世,但规定在途中不许奥尔菲斯回顾他妻子。可奥尔菲斯半路回了下头,因此最终没能和妻子相聚。——你就算有机会,也不是现在,别半路回头,好好学习吧!”

浩燃执意要找凌兮的新男友“骆驼”拼命抢回她,不料被马三儿捷足先登了,结果让“骆驼”打的唇角四裂。唉!开怜的小“卑鄙”,他没听过“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吗?但浩燃并未幸勉,他的固执为他揽了大祸。

放学就是放逐,下班即为下工。

校门口浩燃被一群骆驼手下的小太保拦截,他们推搡着他走向一个胡同,警察颇遇到几个,都是值得欧亨利为他们写“赞美诗”的。浩燃被围堵在阴湿的墙角,霉腐味肆虐,无数拳脚砸在身上,手狠要命。

他看见一小子伸手到后腰掏出一把弹簧刀向他刺来,他无法躲闪,一咬牙闭上双眼。

当他再睁开眼时,看到兮儿白皙的脸,看到她趴在自己身上,看到血从后背涌出浸湿了衣衫。她蹙起眉头,忍痛对着他微笑,“别记恨我好吗?”

在她的坚持下,浩燃将她送进一家很小的私人医院,三层楼,墙壁斑驳剥落,草坪旁的路灯杆爬满锈藤像攀附常春藤的橡树,北角一排小平房,窗玻璃隔二三块一碎,窟窿内黑洞洞的。

路上兮儿紧紧抓住她的手,她脸色苍白,嘴唇发紫,痛得眼泪汩汩,浩燃愕然发现她的后脑有一条口,血已略有结痂,他一滴滴吻干她脸上的泪水,他见到她吃力地翘起嘴角。

铁棍匕首把她伤得不浅。在推往急诊室的路上,她与他十指相扣,脸上那痛苦的表情终生难忘的,“小浩哥哥,我疼!”

浩燃俯下身子把她的手贴在自己脸颊。

“你要陪着我,我害怕!”

浩燃用力点头。

“如果来世我是一个干净的女孩,我一定跟你!”她在将被推进那扇门的时候用力嘶喊,浩燃看见那张熟谙的脸上沾满眼泪。

晚上浩燃跑回伯父家弄钱,毕竟医药费不是个小数目,妈妈不是给自己留下许多钱么!可他什么都没做成,那晚他高烧四十二度,几近昏迷,在市医院躺了一天一夜。

当他醒来再跑到私人医院时,那里已付之一炬,成为一片废墟,许多工作人员正在清理,推出一车车黑糊糊烧焦了的东西。他瘫坐在地上,脑中空白,他听到思考发出的回音,对!思维的回音。

那夜,兮儿从晕迷中醒来,窗外浓烟滚滚,灯火通明,有人声嘶力竭地叫喊,黑烟从门缝渗进室内,渐渐纵贯全屋,四处弥漫焦糊味,她欲喊无声似梦魇,用尽全身力气翻了个身,重重摔在地上,她听到伤口撕裂的声音,难以忍受的疼痛袭击脑细胞,她的牙齿咬得咯嘣作响,一层细汗渗出额头,她闭上双眼,侧耳谛听死神的脚步,憧憧人影在潺潺溪水上浮游而过:

如果有一根烟那该多好或者可以看见他英俊的面庞那张帅得迷人的脸是的我刚见到他以为自己在做梦那个傻样子被人骗了还自我检讨呢对啦我还吻了他把口香糖吐到他嘴里哈他眼睛睁得大大的身子还颤栗一下对就这一下我知道这小子初吻被我夺啦从那一刻我想我完了但我不能害他我想起骆驼他会灭了我们是的他是我的男朋友其实我只是利用他要不我怎么能当上一高大姐啊怎么能摆脱掉马三儿这只赖狗哪他是我初中的男友拿走了我的第一次那会爸爸进监狱妈妈爱上一个外市大哥整天没影学校的小娘们儿笑话我土气欺负我真的我以为装成马三儿女友陪他走走过场解决掉敌手就可以一脚把他蹬开他妈的没想到啊我想杀了他不过骆驼帮我摆平了我发誓我不爱他们但不能没有他们那样我会很不爽屋子里的烟太多都呛鼻子了骆驼总一身黑衣服对我很好是道上后起之秀把我捧的高高的为此我也为他受过两次罪是的浩燃不会明白那天我为什么大发雷霆骂他蠢蛋我知道伤了他很深很深对吗可人总是在受伤中长大是的他太桀骜以致我不敢不能领他入道真的他是个好孩子要上大学的和我在一起总让我自卑感觉自己的肮脏玷污了我们间纯洁的爱我不配他对我这样好真的承载不了让我简直比第一次看上床还有犯罪感那两人是谁了反正屋里还放着轻音乐咯吱咯吱声跟打拍似的天花板本白色有大树年轮的图案对啦还有漂亮的浅灰色床头柜嵌着紫罗兰的花边我更喜欢金银花或者辛荑再有几只龟壳蝶灰凤蝶什么的就更好啦噢我想起来他们是我妈妈和她那个有外国国籍的大痞子他可不像市面上那些小屁孩他深得很没准备贿赂我只告诫似的说不停换车票看风景的女人最后总是在想下车的时候犯难是的当我不顾一切与骆驼分手想和浩燃好时却又见他快被人打死真的我没想就扑上去护他是本能吗这天正是妈妈从加拿大回来看我和姥爷太热了火已经烧进屋子了吗我的呼吸去哪了浩燃我亲爱的小浩哥哥太困了如果是我来世是个干净的女孩我一定跟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