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

第 八十 章 意冷心灰

浩燃鞠躬告辞,回宿舍重重趴在床铺上怒吼着抓挠厮打,整齐叠放床头的被枕滑落在地。

他发疯似的扭扯自己的头发,他攥紧拳头shuangfeng贯耳猛捶自己的头颅,他最后伤恸地捂脸失声痛哭。

白床单上半截在墙边堆出无数褶皱,下半截垂悬在床沿随窗口吹进的暑风左右摇摆。

他脸埋褥子里,脊背顿挫,似乎将溺死在翻卷起伏的痛苦潮水里。

希望塞绝,宛若悬崖峭壁间一悲郁恓恓望穿云烟的枯树,根须折断,身陷深渊。

兮儿温润纤细的嗓音又在耳孔旋滚,蜂蜇般刺痛在体内时隐时现。

窒息的憋闷感迫使他撑起身想去开窗,却力不从心虚脱似的颓然坐在冰凉地面上。

他歪靠床腿,胸腔的剧烈起伏已碧湖涟漪般渐渐平息,隐觉一股暖流如河水湿津津的软舌轻tian岸边泥土一样润湿他的鼻腔,随之,豆大血珠滴落在手背,落在被单,瘫成两朵醒目的红菊。

他垂首黯然凝视被面,一首凄惋绝句伤极而成:一片素云两点梅,若无风雪讵纷飞,月长日消心不萎,孤贫复见已成灰。

殷红的血流势汹涌,滴滴答答在白被面上侵染出一片瑰奇云霞。他肩靠床棱深深仰头,手指塞住鼻孔,血液流淌进嘴巴,浓重血腥味弥散在口腔。思绪如龙卷风中的沙砾不能自控地乱飞,他不断极力追溯融有凌兮影子的鳞爪片段,来加重心中痛楚,仿佛失恋者会多听伤感歌曲以勾起痛苦回忆,再泫然流涕。

几小时后,电话铃将他从晕睡中惊醒,是许幽涵为他下午旷课的事,他漠然将话筒扔到一边,任幽涵对空气絮叨啰嗦。他固然听懂盈盈和小柳老师的弦外之音,品咂一阵越觉得味道难禁,叹息着现在竟成了干名采誉的虚伪之徒。

他洗净面孔,换好衣服,检查一遍所带证件,然后出校门到银行取出刚存的五千元,装进白信封,一言不发丢在幽涵面前,转身离开。

许幽涵愣怔一阵从条形长椅上拿起一捏是钱,便起身追去拦截住浩燃,娇喘吁吁,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夕阳口衔舍楼一角,垂柳的树影被拉长,浩燃不无怒容地谢谢她,之后低吼,我不是靠女人花钱往上爬的没骨气的男人。

他回公寓,在狭窄嘈杂的楼道碰见王翔时仍余怒未息,对他下午没签到的事漠然不提。

王翔只好转舵,说:“今晚凡强又组织活动每人收五十块,其实我们根本花不着多少,都被他揣兜里了。嗯,这回你给他钱吗?”

浩燃怒火复燃,高声大气说:“我又不是他爸爸,凭什么他要钱我就该给!”

几个凡强党羽呼啸而过,唬得王翔直冲他挤眉弄眼,浩燃梗着脖子仍振振有词仿佛掌握了全世界的真理,大有鲁迅的勇猛。

王翔作个佩服的手势,提醒道:“听说他们最近要弹弄你。你要多加小心,凡强这人可阴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