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以目

第八十一章 栽赃陷害

“凡强这人可阴着呢!你应该小心点。”晚上七点多二冬瓜盘腿坐在宿舍床铺上咚咚喝两口白酒继续说,“他就那种咬人不露齿的狗,TMD骗我多少钱了!给他做这几个月小弟,我都没钱吃泡面,他却拿钱去泡妞。你知道我今晚为什么没去?说实话,没钱了,开学到现在,没到一个月,我管家里要两回钱了,都TM填凡强了。”

他用小臂揉揉醉红的眼,“别看你平时少言寡语的,其实我挺佩服你,凡强真是个填不满的无底洞。我敢打赌他们晚上肯定回不来,凡强准安排他们在网吧包夜,那是拉他们也下水呢!”

他将上铺挂的米兰格衬衫和裤头拨拉到一边,趴床沿,垂悬脑袋在床下破烂堆中摸出瓶董酒,摁褥子上,用力拧开红瓶盖,递向端坐对铺的浩燃,“来,你也来几口,让那些愁事烂事都见鬼去吧!”

浩燃本已坠入乌黑不见底的井口,今日又有一个圆井盖严丝合缝压下来——头顶廖无光芒,黑黢黢只能摸到光滑石壁及附有肮脏粘液的茸茸青苔,使绝望抛枷解锁的怒吼咆哮。想《世说新语》中王忱评阮籍“胸中块垒,故须酒浇之”的言语真是苦雨迷航人士的指路明灯,于是握酒瓶仰脖饮一大口。他只觉醇如岩浆,火烧火燎,刺激得他遽然亢奋,深觉前景光明。苦心人天不负,他想。烟霭般希冀又缭绕眼前,扭动腰肢朝他招手。他坚信这是一个美好追求的象征,像沃尔芙《到灯塔去》中的灯塔一样,但谁又能确定不会是卡夫卡笔下无法企及的城堡?

欷歔间,一首笛奏的《飘曲》响起,二冬瓜掏一翻盖手机贴脸颊高声说:“你回来了……在哪呢……你那破手机扔了得了……明天我去手机店正好帮你修……你不是在舍了吗?那我马上就下去。”

二冬瓜醉醺醺要穿鞋却滑倒在地,浩燃忙扶他回床。他作势起身又重重跌在**,“妈妈的,这酒还挺有劲儿!”他醉眼惺忪地咂嘴说:“这、这扯不扯,还喝高了!怎么办,你多没?”

“腿也飘,但还能走!”浩燃颔首。

“那太好了,帮个忙。我俩朋友手机都坏了,托我明个一起带去修修。帮我取回来呗,不是102就是105,没事你挨个窗户看看,反正就那趟。”

浩燃嗯了声,下楼从101趴门看到105,那门口一近视眼正鬼鬼祟祟打着电话向楼外观望,见到浩燃,指了指105宿舍意思“我正打电话,手机在屋了你去取吧”。

浩燃开门,宿舍阒寂,手机就放在靠门床铺上。

他拿起准备让那近视眼确认一下,可出门却发现那人无声蒸发了。

浩燃低头瞧瞧,心说“这么好的手机也不耐用,赶紧回去问问别再拿错了”。

忐忐忑忑回舍,二冬瓜拿到手机回电话,像浩燃解释说:“我朋友着急,有事先走了。没拿错!他俩手机我再不认识可得了,一个下歌曲下死机了,那是对象看到有女的短信,一生气给扔水里了!”

黑夜不足以包裹浩燃的整块睡眠,流出一角凉在温煦润泽的朝阳下,随踢踏脚步声挥发、消散。

新一日,浩燃充满力量仿佛鼓足气的皮筏子足能在湍急水流中搏击翻腾欲飞的白Lang。

室友们疲惫而归时已瘫成一堆稀泥,颜色憔悴,形容枯槁,发型或如鸟巢或如沙丘,一个赛一个的出奇。

有胆壮的早在舍内响起呼噜,剩余都强忍困倦去课上睡——而同类,在教室里伴教授的摇篮曲蒙头酣眠者,还是多得一如中国衮衮诸公。

而教授,也不过照本宣科,极度厌倦,恨不能搬台录音机以替他念经。

而浩燃,则凝视窗外萋萋芳草下定决心“得去莱比登大学,到德国或许我才有机会去加拿大”。

可惜这渺茫希望被肮脏罪恶的虎口扼死在襁褓中成为苍白凄婉的绝望。

中午浩燃被拉到宿舍时,一小撮人正围拢在他的床铺四周。脑满肥肠的管理员用炭黑色右手抿抿两鬓不服帖的短发,将两个眼熟的空酒瓶递给身边老师,回身指床铺问:“这是你的铺位?”瞧见浩燃点头,便腆肚子提提裤子用沙哑嗓音训斥,“有人反映你经常在宿舍酗酒,这是违反规定的你知道不知道。今天中午又有学生举报你与手机失窃的事有关。现在我命令你把你的密码箱打开。”

“这事和我没有关系!我没做过!”浩燃辩白道。

“有没有关系以后再说,现在是让你把你的箱子打开,你听不懂人话么?”站在管理员身后的中年男人瞪眼睛粗鲁地高声大喝。

浩燃怏怏不乐地弯腰拽出旅行箱,蹲身对好密码,当箱盖揭开时,里面一幕令他顿时色若死灰,昨晚帮二冬瓜取的那两部手机竟躺在自己箱子里!!这时人堆中窜出两男生各拾起一部低头查看,尔后兴奋地直起身中头彩似的高喊,“对!就是这部!这个就是我丢的那个手机!”

管理员那“老实等主任训导”之类的话在耳边缩小,浩燃舌挢不下,如挨一记闷棍,眸前人影模糊。

人群散去,凡强拿一把镀银甩刀耍花徐徐而来,嘟下嘴,哈哈笑道:“没看出来,还会手活儿,我恐怕这回你要被学校开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