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教父

第16章 暗算(1)

北京飞往上海的航班正在云层上平稳地飞行。

马跃进轻松地眺望着窗外,紧绷了多时的神经,此时此刻似乎完全松弛了下来。股市大盘大跌之前,公司自营股票已经全部清仓,赚了个盆满钵溢,上下欢腾。

大地已经渐渐暗了下来,但天空却依然明亮。透过机上的舷窗,马跃进看到了已经降到地平线下的太阳的余晖,把西天的云朵映照得五彩斑斓。这样的美景,在地面上是看不到的。

唯一让马跃进有些担心的,就是刚刚入局一半的“轻工机械”。自从在金山的邀请下联合坐庄“轻工机械”以来,马跃进就一直睡眠不足。这回苦恼、郁闷的不是别的,而是资金。按说前面的股票收益应该不下两个亿,但刚刚获利,公司就接到了经济发展部的通知,要他们把这笔资金调到北京,借给新成立的一个什么信托投资公司用于注册并作为资本金。这把马跃进气得够呛,找到林家福发一通火,林家福也无可奈何;找到金副部长诉说,金副部长也表示无能为力,因为这是部长办公会议上定下来的。金副部长在会上也帮经发证券公司据理力争了,但王部长就是铁了心要做这事儿。

金副部长安慰马跃进,两家都是经济发展部的公司,就是左右口袋的关系,部里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体制如此,有什么办法呢?还是想别的办法吧。于是,金副部长亲自给马跃进介绍了北京几家大的国企,让马跃进自己上门跑跑,看人家有没有闲置资金,能够动员出来购买国库券,由经发证券公司给人家开具国库券代保管单。至于国库券代保管单,经发证券还不多得是?没几天,马跃进还真顺利地联系到了近三个亿,人家答应先拆出八千万元,后面的在一个月内陆陆续续拆出来。这下,马跃进才基本放下心来。

马跃进任思绪随着天空景色的变幻自由飞翔……

“女士们、先生们,我们的航班将会在二十分钟之后抵达上海虹桥机场。请大家系好安全带,收起小桌板,调正座椅靠背。感谢大家给予我们的协助。”机舱内响起空姐柔美而清晰的声音。

马跃进收起思绪。窗外天空已经黑透。往下看,只能依稀看到城市灯光一片。

马跃进提着小型黑色密码箱,随着人流走下舷梯,坐上摆渡车,进入候机楼。他知道,司机吴义一定早早在出口处等候了。这是两年多来的惯例。

马跃进随着人群往出口走。这时,不知从什么地方冒出两个穿着黑色夹克的人,一个个头在一米七五上下,身材瘦削但精干;另一个个头不高,估计不超过一米六五,但非常壮实。两人走到马跃进身前,一边一个,伸手分别架住了马跃进的两条胳膊。其中高个的问:“你是马跃进吗?”

马跃进被弄得莫名其妙,回答道:“我是,你们干什么?”

“我们是市公安局的,请跟我们走一趟。”高个的说完,伸手从夹克口袋里掏出一个黑色证件,在马跃进面前一晃。还没等马跃进看清,来人就将证件又放回到夹克口袋里去了。

马跃进此时镇定下来,不满地问道:“你们找我有什么事?”高个的说:“你跟我们走一趟。我们找你协助了解一些事情。”

马跃进知道多说没用,在两人的挟持下,跟着他们往前走。马跃进心想,吴义一定在出口处等候了,等经过那里时,他一定会看见我,我找机会向他交代几句。

马跃进想错了。他很快发现,他们并不是走向通常的出口,而是走向一个小小的侧门。在侧门边,有一位机场人员等候在那里,见他们三位过来,工作人员主动打开了侧门放他们出去。

门外停放着一辆半新的桑塔那轿车。车内的司机见三人到来,立即下车打开了后车门。矮个把马跃进塞进后座,随即跟了进来。高个绕过车尾,拉开后座的另一侧车门,也坐了进来。这样,两人一左一右将马跃进夹在中间。司机见三人坐定,打着火,一路亮着警灯响着警笛,向上海市区疾驰而去。

公司的司机吴义早就等候在机场出口处了。严冬今天因为收盘后处理与客户的纠纷,没有赶上吴义的车,所以就没来。

等候在到港航班出口处的吴义见从北京过来的航班乘客已经走得差不多了,但还没见马跃进的影子,心里多少有点儿奇怪。马跃进一直坐头等舱,下机应该比别人早。像今天这种情况,到港航班人群已经走得几乎没有了,还不见他出来,在印象中好像还是头一回。

半个小时过去了,一个小时过去了,吴义一直没见到马跃进的踪影。时间已经到了晚上九点,机场的到港航班越来越少了,吴义都记不住是第几次跑去机场问询台询问,但得到的回答都是航班早就到了。晚上九点以后就不再有从北京起飞到上海的航班了。此刻的吴义心急火燎,衬衣都湿透了。吴义跑到公用电话处打了几次寻呼,让马跃进回电,但都杳无音讯。实在没辙,吴义给洪波和严冬都打了传呼,守在公用电话旁边一步也不敢离开。

不一会儿洪波的电话回过来了。吴义急切地问道:“洪总,马总回公司了吗?”

洪波在电话里听吴义这样问,觉得非常奇怪:“不是你去接马总的吗?你怎么问我啊?没见马总在公司。怎么啦?”

吴义的声音都有些变了,对洪波说:“我早就到机场了,一直等到人都走完了,也没见马总出来。他上飞机前还给我的呼机上留过言,说航班正点起飞。后来他这趟航班的人都出来了,就是没见到马总。问了机场,机场说晚上九点以后就没有从北京飞过来的航班了。你看你是不是打个电话回去问问林董事长,是不是马总临时有事没有回来?”

洪波也觉得奇怪,赶紧说:“我马上问问林董事长,一会儿我给你呼机上留言。要不你先回来吧,在机场干等着也不是办法。”

吴义刚放下电话,严冬的电话也打过来了。吴义也将情况对严冬说了一遍,严冬一听,着急地说:“马总肯定没回办公室。我处理完客户纠纷后,一直在公司等着。他要是回来了,我不会不知道。如果他临时有事在北京没回来,也肯定会给我打电话,现在自营上的形势非常紧张,一天也不能耽误,他不会放手不管的,无论如何也会给我交代一下。看来情况不妙。等洪总问完北京,你也赶紧回公司吧,咱们一起想想办法。我现在去洪总办公室,看看情况怎样。”

吴义放下电话,等在公用电话亭旁。过不多一会儿,寻呼机响起来了。是严冬发来的:“林董事长说马总不在北京,已按计划返回上海了。你赶紧回公司。”

整整两天,没有关于马跃进的丝毫消息。不得已,在马跃进失踪的第三天,经发证券分别向北京和上海两地警方同时报了警。

整个经发证券都为打听马跃进的下落而忙乱不堪。员工们心神不定,议论纷纷。大家知道,马跃进下海后,没有机会挣到大钱,也没有不共戴天的仇敌,更没有听说有什么单位要对马跃进或者经发证券进行调查,因此无论如何也想不出马跃进失踪的理由。大家一致认为,最大的可能性是马跃进被人暗害了,可再往下就怎么也猜不透为什么有人暗害他。

马跃进失踪的这些天,经发证券做庄的股票价格天天往下掉。

这次马跃进回北京,是筹钱去了。他在回来之前,特意打电话告诉严冬,钱的问题已经解决,两天之内就会划过来,还让严冬放开手脚做,钱不是问题。可是,马跃进失踪后的第二天,“轻工机械”就遭遇到了巨大的抛压。

严冬和助理安宁一直在操盘室里盯着自营盘的盘面。

严冬面前摆着三台电脑。与严冬背对背坐着的是安宁,他的面前也摆着三台电脑。

这个房间,是经发证券的司令部,也是经发证券的前沿阵地。公司所有人都无权进入这个房间,除非得到马跃进的同意。

这已经是马跃进失踪的第三天了,还没有一点儿消息。盘面上已经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轻工机械”最近成交本来就很活跃,多头一直占着上风,股价在往上涨,抛压并不重。但自从马跃进失踪的第二天,抛压明显加重。严冬没办法,只能硬扛住,不能让股价打穿。眼看着资金快用光了,而且抛压一天大过一天,马总联系的北京的资金也一直没有到账。去找洪波反映,洪波又拿不出个像样的对策,既不说抛又不说买,也弄不来钱。这人与马总的风格相差太大了。要是让股票价格就这样直线掉下去,很快就接近成本线了,等到那时再出手抛空,怕是没有机会了;如果现在就翻手做空,怕是天天都会把股价钉在跌停板上,还是出不去。

如何是好?严冬快急疯了。

盘面上,“轻工机械”的大抛单不断出现。严冬紧盯着盘口:“厉害,三百手。”这段时间的行情上,还没有见过三位数的抛单呢。眼看着三百手抛单挂在上面,股价立即下来了0.3元。“不行,得把它吃掉。”严冬心里想,手指头立即采取了相应的动作,飞快而娴熟地在小键盘上敲下了买入信息,然后回车发送。

没过几秒钟,盘面上已经显示这个三百手的大卖单被严冬吃掉了,股价随即上涨了0.25元,上方没有太大的挂单申卖股数,而下方的挂单申买股数比刚才多了一点。严冬稍稍定了定心神。

“成了,”同样紧盯盘面的安宁说道,“看来是有人成心和咱们作对。马总没出事前盘面上轻轻松松,现在一天天在加重。严经理你说呢?”

“嗯,刚才我要不顶一下,恐怕现在跌得哗哗的了。”严冬说着话,头也没顾上回。

安宁转过转椅,面向严冬的后背,像自言自语,又像是问严冬:“马总究竟出了什么事呢?都三天过去了,一点儿音讯也没有。咱们仓里不到八百万资金了,不知还能顶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