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教父

第17章 暗算(2)

严冬见盘面上没有新异动,也转过身来:“是啊,昨天为保持不破30日线,一下打出去了三百多万。今天恐怕只多不少。现在离收盘还有半个小时,正是成交活跃高峰,咱们还不能掉以轻心。争取今天收红,最起码也不能让它下破30日线。本来以为马总谈好的八千万资金今天能到账,我给财务部打了招呼,只要一到账,立马通知我们。财务部张经理说下午两点钟已经派小黄到银行去查了,但到现在都没有消息。”

安宁问道:“要是今天到不了账,明天咱们恐怕就要断炊了。知道马总是从哪儿联系到的资金吗?咱们能不能自己催一催?”

“马总没具体说。”

“如果明天资金还到不了账,咱们该怎样操作?”

“明天要是还没有资金进来,咱们就只能翻空了。要是那样,只怕会天天跌停了。想出掉多少货是不可能的,最后只能深度套牢。”

“我们能不能查查这三天都是哪几家在出货?”

“昨天晚上我已经私下给小林说了,看今天收盘后小林回来怎么说。可是现在就算知道了谁在和咱们作对手交易,也无济于事。”

此时,钱龙软件交易系统发出的“咕咕”声越来越密集。两人知道,市场进入了每天收盘前的成交高峰,这种声音两年来已经再熟悉不过了,原来听起来是那么悦耳,可今天听起来怎么都让人胆战心惊。

两人回到电脑前。

盘面已经变色,大盘出现了大幅下调。最严重的是,“轻工机械”的抛单比刚才还大。现在盘口上就有一单,五百手,而股价比前一单低挂了1元钱,好厉害!看来是下定决心要把这股价打下去了。

严冬喊了一声:“顶住!”

两人一齐动手,从不同的席位上下单。只几口,五百手的抛单就被吃掉了。转瞬之间,上方又挂出一个八百手的抛单,与刚才那五百手的单子价位一样。看来确实是同一机构所为啊,严冬在心里这样想。

“吃了它!”严冬又下达了命令。

还没等把这八百手吃尽,盘口上方又现出一个一千手的大抛单,价位比刚才的八百手又整整低了两元。安宁惊愕地喊了一声:“快看!”

“看到了。看来这次真是来者不善。”严冬目不斜视,双眼没离电脑屏幕。这太离谱了,哪里有这样挂单的,根本不顾及市场的正常反应。这并不是正常的市场交易行为,显然是专门针对多头的发难。不过,现在也没有时间多想了,能接多少算多少。严冬看看电脑右下角的时间,离闭市还剩下五分钟,今天应该能够顶得过去。

“吃掉它,就对着他的价量下。看他还抛不抛。价格越低,他的损失也越大,我不信他的持仓成本比咱们低。”

最后五分钟,接过的抛盘比全天的交易量还大。严冬知道这样下去不是办法。现在价格已经被空方打到最低374元了,要再让它下跌,就会形成一个带有长长上影线的黄昏之星,马跃进前期的部署就会全部落空。现在股价刚刚起来时间不长,从5月21日算起,今天是7月7日,论交易日也就三十来个。马总原来想等这笔资金过来后,将股价推高到一千元之上,现在看来不仅做不上去,而且还可能被套牢。现在的这个价位离成本区并不远。今天无论如何也不能再让股价下探了。原来还幻想收个红盘,现在看来已经不太现实了。要是能收个红盘,多少能带来点儿人气,价格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直线下挫了。既然收不了红盘,也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不能让它收成带量长阴线。想到这儿,严冬对安宁吩咐道:“咱们不能总这样被动应付,应该主动出击。现在还剩下三分钟,咱俩尽量把价格挂高一些,把现在盘面上的一千多手给它全扫掉。”

“好,成败在此一举了。”安宁恶狠狠地说道,语气听起来倒有些悲壮。话音未落,严冬已经挂上去了一个一千手的大买单,价位定在整整400元。这样一来,这个价位下面的单子全部被一扫而空。

看来这一招还真有作用。这一大单挂出去后,空方再没有挂出数量相当的卖单。为了节省子弹,严冬他们也没有再挂出天量天价单子,而是操控着价位小步稳定走高,一直持续到收市,将当日的收盘价定在428.25元,勉强收成了一根阳蜡烛。

收盘了,严冬和安宁瘫坐在转椅上,久久没动身子,也没说话。

他们知道,如果马总再不回来,明天的日子会更难过。自己有心找对手拼命,可问题是,现在军中无主帅,而且对手埋伏在哪里都不知道,这仗又该如何打呢?

当天交易结束后,林芙蓉回来了。

林芙蓉向严冬和安宁报告了她打听到的一些情况:

“我通过交易所的朋友打听,基本上有点儿眉目了。昨天和今天异常放大的成交量,主要来自亿邦证券的席位,这几个席位并不都在上海,有的在北京,有的在天津,有的在深圳,有的在武汉。现在还不能断定,这是亿邦的自营账户还是代理账户。”

“什么?亿邦的?”严冬和安宁不约而同地叫了起来。他们马上意识到,既然联手坐庄,要是亿邦给顶一下,盘面上也不至于这么狼狈。原来如此啊。

林芙蓉接着对他俩说:

“我有一个不错的朋友,也是我的老乡,我们一起参加的同一期交易员培训,她是亿邦公司的出市代表。她偷偷告诉过我,金山在公司高层的内部讲话中就多次提到我们公司,说我们公司是外来户,让底下人别把经发证券放在眼里,即使经发证券有经济发展部的背景,但这是上海,强龙还想压住地头蛇?做梦。你们说,听着多气人啊。”

“哦。是这样。那么他们现在在场内的席位上资金进出情况怎样?”严冬细心地问。

“我注意了,他们最近几乎没从场内接什么资金,这与开始联合坐庄前一段时间恰恰相反。”

严冬没有说话。他在想,既然一起做多,不可能不需要资金。难道他们建仓早就完成了,这做空早有预谋,拉咱们联合坐庄完全是个陷阱吗?

严冬又问:“现在场内还拿得到资金吗?”

林芙蓉说:“很少,一天也就几千万,抢得像狗打架。利率也高得吓人。怎么,咱们想拆些进来?”

严冬没有正面回答,而是继续问道:“利率多高?”

“18,是月息。”

“这么高?那你知不知道,周边市场资金情况怎样?”安宁问道。

“你嫌高?听说场外资金都到月息24了。周边的行情,还不是看上海的。北京市场的资金价格上是略微低一点儿,因为北京大机构多,出资金的机构也就多些,但现在也快有价无市了。听说上海的资金行情上涨这么快,就都拆到上海来了。武汉、天津市场比较狭小,资金拆出本来就不多,现在还不是都向上海看齐了。”

“是这样啊。那你看,这两天咱们也出同样的高价,能不能从市场上多少拆进点儿?”安宁不安地问道。

“难。现在场内资金根本就不能露头,一露头就被抢了。这东西就这样。大家都不要时,价格低还容易拆到。等大家都要时,价格涨上去了还拆不到了。如果我们一定要这样的资金,明天我就给场内的朋友打个招呼,看哪家公司有可能出资金的,就别在场内挂单了,直接在场外协议交易得了。可这样的资金有额外成本。”

“回扣?”

“人家可不叫回扣,人家叫佣金。”

安宁说:“我怎么没听说过?”

“这是最近资金紧张起来后才叫起来的。这名称多好,回扣不仅难听,还容易惹麻烦。国家明令禁止在资金往来过程中收取回扣,一旦查实,要按行贿受贿罪论处。”

“那佣金怎么收?”

“看拆入的资金量大小和价格高低。资金量大,佣金比例低,大概1%、0.5%。资金量小,佣金比例就高,听说有高到3%的。还有就是价格。人家帮你把价格向自己公司砍低了,你总得给人家意思意思吧,一般都是砍下来的利率的一半,比如人家帮你从年息20%砍到了19%,帮你节省了一个点的利息,那么你就得补偿人家0.5个点。但我觉得咱们这种公司不好走账。不管哪种情况,人家都只收现金,不开收据和发票,钱直接入到单位的小金库或干脆就进了个人腰包。”

“那咱们可难办了,财务上不好处理。”安宁无奈地说。

“即使财务上能处理,咱们也不能要这么高息的钱啊。负担太重了。”林芙蓉说。

“咱们现在账上没钱了。今天打下来,刚才严经理查过,咱们的保证金账户还只剩下二百来万了。估计明天这点儿资金应付不了多一会儿。财务上说,下午又派人去银行查过了,马总联系的资金还是没到账,可林董事长说对方昨天已经按时划出来了。现在事情都赶在了一块了。马总下落不明,报了案也没结果。本来今天就应该到账的八千万元,现在还不知在哪里。林董事长和洪总都想不出什么办法。事情怎么突然成了这个样子?”

“那怎么办?”林芙蓉问严冬。

严冬叹了一口气,说道:“看来这里头大有名堂,这回应该是人家挖好了坑,专门等咱们往下跳。从亿邦与本地的关系来看,我猜他们的持仓成本肯定大大低于我们。他们在现在的任何价位上出货都能赚得盆满钵满。这种判断如果属实,那我们这次可被动了。我们现在就算想放弃做多也来不及了。唉,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它去好了。”

三人面面相觑,一筹莫展。

看守所里的马跃进更是度日如年。

自从他被从机场带到看守所收押,就再没有人理过他。没有人向他了解什么情况。马跃进在看守所里受到的待遇很好,住的是单间,装有电风扇,午餐和晚餐都是二菜二汤。

虽然伙食比想象中要好得多,但马跃进没有心情吃下去。他强烈要求出去,但是没有人答理他。他要求见看守所所长,看守说所长出差办案去了,不知道哪天回来。马跃进气得整天粗话不断,但也无计可施。

待在看守所,就像与这个世界隔绝了一样。马跃进的手机自从到达看守所就被收走了,想打个电话也打不成。看守所里也不提供报纸杂志,连手纸都是用一次申请一次,绝不多给。电视和收音机更是不可能有。马跃进的手提密码箱也被收走了,想拿点儿钱打点一下小看守,让他给单位打个电话也办不成。马跃进试探过几次,想托看守通知公司,但看守就是不答应。

马跃进来上海几年,清楚上海人的为人处世之道,没有好处的事情是不会去做的。

他想到眼下正在做庄的股票,想到联系好的资金,想到公司找不到他会怎样,可就是想不明白,自己怎么会这样莫名其妙地被弄到这个地方来。是不是警察搞错了?可不管对错,连提审都没有,好像自己已经被别人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