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教父

第21章 联盟(2)

一席话,让黄龙听得肃然起敬。黄龙恭维地说:“看来马总您确实是个经商的天才,既有理论又有实践。这在现在市场太难得了。”其实黄龙心里也知道,马跃进肯定有自吹自擂的成分,但现在他急于寻求与马跃进合作,所以再怎么不相信马跃进所言,表面上也不能露出分毫。

马跃进放下茶杯,问道:“你们集团从事哪方面业务?”

黄龙知道,到这时才算言归正传了,答道:“真人面前不说假话,我们集团原来不叫这个名字,原来是依托一家国企,一直在做贸易。您也知道,这些年价格双轨制,这里面大有商机。”

“那你们做过哪些方面的贸易呢?”

“主要是钢材、水泥、煤炭之类,粮食、棉花、水产品也做过。我们不同于国营企业能够旱涝保收,我们是找米下锅,找到什么吃什么,什么东西能赚钱我们就做什么。”

“呵呵,你们就是人家骂的官倒啊。”不拘小节的马跃进稍稍一放松,又露出了本相,随口开了个小玩笑。

黄龙并不介意地附会一笑:“算是吧,但也不全是。人家在给我们货物之前,已经扒去了好大一层皮。人家才是真正的官倒,而我们只能算是私倒,私倒。”

“那你们公司有多少人?”

“像我们这样的公司,人多了不仅没有什么用,还会坏事儿。人多嘴杂。公司也就十多个人。一旦生意来时,临时再雇些人手。我负全责,我还有个弟弟,我家老二,负责具体操作,对外的具体事情多半由他出面。但他道行太浅,我还想今后有机会让他跟着马总您历练历练呢。”

“黄董事长客气了。有机会一起切磋切磋倒是应该。怎么没见他?”

“是这样,他现在在深圳,没回来。我想,今天咱们初次见面,想与马总您深入地交交心,不想有太多人在场,所以在您来之前,我把所有的人都打发走了。只留下了一个保安队长,就是在外面迎接您的大个儿。他是我伯父的儿子,我们的堂弟。他岁数不大,可在部队里待过,转业后又进了公安局。这两年我们事业越做越大,需要这方面的人手。他呢又觉得局里太拘束,待遇又差,工作还累,就想过来。我们想,毕竟是堂兄弟,比请外人可靠,就让他过来了。这小子的缺点是没脑子,就知道使拳脚。不过,有他在,地面上原来与我们做同类生意的总想找我们茬儿的几个主儿,现在都服服帖帖,再也没敢闹事的了。”

马跃进听到这里,微微一笑,心想,这一人家,红黑两道都能玩转。林家福在电话里也提到了他们很有背景。他们现在住的这所大宅子,不是普通人家能住得上的。光有钱肯定不行,一定得是既有钱又有权的人才能住进来,但此时他也不便提出心中的这些疑问。马跃进进一步问道:“咱们谈谈合作打算吧。”

黄龙说道:“马总,您在股票市场有着良好的口碑,我们想借重您的威名,也看重您手中掌控的经发证券的独特资源。我们在这方面一窍不通,但我们在股票市场之外多少有些资源,不知道这些资源能否为马总所用。如果对马总有用,我们想与马总您共同联手,在股票市场上好好做点儿事情。”

马跃进立即跟上一句:“如果方便,能否说说你们有些什么资源可以利用?”

“是这样,一呢,我们可以得到一些高层关于股票市场管理方面的信息,比如新出台的管理政策。我们可以在起草和讨论这些政策时就得到第一手消息,而且绝对不会有失误。这点我敢保证。”黄龙说到这儿,抬头看了一下马跃进。他看到马跃进的眼睛里有一种特殊的闪光,知道马跃进对他所说挺感兴趣。黄龙心里有了些底气,就又补上了一句:“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可以影响政策走向。”但这句话一出口,黄龙马上有些后悔,一是怕马跃进觉得他吹牛,画蛇添足;二是觉得不该把自己的底细和盘托出,至少目前阶段对马跃进还是应该多少有点儿保留。

未等马跃进接上话茬,黄龙接着说道:“二呢,我们在资金方面多少有点儿路子,如果马总有需要,我们随时可以效劳。我们也知道,股票市场上永远都是需要资金,现在就总有人找我们融资。我们也借出了一点儿钱给朋友,但那只是我们在投石问路,九牛一毛。如果马总有用得上的,我们可以全力以赴。”

马跃进回道:“资金嘛,我暂时也不缺。现在市场正在盘整过程中,行情不太好,也用不了多少资金,因此目前场内资金也还比较充裕。不过,说不定什么时候行情起来了,场内资金马上就会紧张。股票市场就是这样,你不用钱时,钱直撞你的门;等你急需用钱时,你喊它大爷,它也不理你。”

黄龙听到这里,忍不住附会一笑,这马跃进说话还挺风趣的。

马跃进接着问道:“假设三个月至半年内有需要,你们能筹集到多少资金?”

黄龙接口道:“马总判断三个月至半年内会有行情?如果真有行情,具体数额不好说,看马总您的需要了。几千万总会有吧。”

“有把握吗?”

“马总,您没与我们合作过,还不了解我们,飞黄集团从来不说假话。承诺的事情,至少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办不到的。这点回头您可以问问林董事长。”

“嗯,我相信你。因为办不到的事情,做起来对谁都没有好处。黄总,你接着说。”

“刚才我说了两方面,还有一方面,就是我们公司的诚意和我们公司的机制。您的身份,许多事情做起来肯定多有不便。但我们是私营企业,挣了钱怎么花完全是我们自己的事情,谁也管不着。这就是我们不同于国营企业的机制,也是我们在国营企业的夹缝中不仅能够生存下来,而且能够不断发展的原因。如果咱们合作起来了,我们公司的所有资源都可以拿出来与您共享,取得的收益,也可以与马总平分。”黄龙说完,冲着马跃进诡秘地一笑。

马跃进知道,对方下钩了,现在肯定只等着自己上钩。别急,我得先抻抻他,别让他们小瞧了自己。想到这儿,马跃进哈哈一笑,信口说道:

“黄总,你还不太了解我这个人。咱们已经是朋友了,以后有机会,我会把我经历过的事情对你说说。眼下我担任这个总经理,林董事长对我挺放手,也不多过问,可以说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怎么干就怎么干。经济发展部偶尔对有些大事想干涉,可它上有政策,我下有对策,而且许多事情,到林董那里他就给我顶回去了,所以我这儿事情还是挺好做的。有这么个平台作基础,你信不信,现在市场上与我们为敌的那几家证券公司、投资公司,用不了三五年,我得让他们一个个全趴下。实不相瞒,就我现在的客户,一个星期之内让他们动员十几二十亿资金出来,不费吹灰之力。至于说我的个人待遇,现在一切都可以报销,吃穿住行都是公家担着,算得上衣食无忧。有公家养着,干吗还得自己去弄一摊,多累啊。”

“哈哈,难得马总如此清高。有几句话,我不揣冒昧想向马总讨教。一来您现在端着的是公家饭碗。我也有过这样的经历,公家饭并不是那么容易吃的,无论多大的官,都是一纸任命。今天您在台上,明天人家下来一纸免职通知,你立马就什么都不是了。您所说的可以利用的资源优势也就荡然无存了。马总,您说我这看法对吗?”黄龙不紧不慢地接下马跃进的话茬。

这通绵里藏针的话语,确实是无法回避的事实,马跃进根本没法否认。因此,听完黄龙说的话,马跃进并未反驳。黄龙见到这一情形,决定给马跃进已经烧热的锅底加把柴,让这火旺旺地烧起来。于是,接着往下说。

“二来呢-”黄龙故意放缓了语气,等待马跃进的反应。马跃进隔着桌子将头往黄龙这边凑了凑,显然,马跃进表示了很大的兴趣等待着黄龙往下说,“马总,您是个聪明人。以您的眼光,根据中国目前的发展趋势,不难看到十几二十年后的中国会是个什么样。未来的中国,一定是资本为王。社会地位的高低,肯定以所拥有的资产多少为标志,也因此决定了人们在社会中的发言权大小。虽说您现在什么都不缺,但将来会怎么样?如果您某一天不在经发证券干了,将会是怎样一种情形?谁有都不如自己有啊。如果您能与我们合作,我保证马总您不出三年,可以洗脚上岸颐养天年了。到那时,您才能真正自己给自己做主,真正成为一个自由人-一个财务上的自由人。到时候,我们都一起周游列国、游山玩水,过过神仙般的日子,是不是挺快活的?那才真正叫做不枉为人一世。”

黄龙这番话,马跃进也不是没有考虑过,其实马跃进自己也有相同的看法。自己目前所拥有的一切,都是建立在经发证券这座大厦基础上的。可这座大厦对于马跃进自己,还真只是个空中楼阁。说不定哪一天得罪了某位领导,说不让自己干就不让自己干了,到那时,自己还能剩下什么呢?

名声?名声到那时还能值钱吗?资本市场如同战场,信奉的也是成者王侯败者寇的铁律。到那时,只怕自己要名声扫地了,哪里还能靠它吃饭?

职位?人家一句话不用解释,就可以把自己一抹到底,甚至扫地出门。这在国企里是司空见惯的事情,不足为奇。

客户资源?现在能帮人家赚到钱,人家是自己的资源。到那时,自己没有权力了,也就没有办法替人家挣钱了,人家还能认得自己?只怕走在路上撞个满怀,人家还会装作不认识。封建时代的中国社会信奉的信条“贫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不信但看筵中酒,杯杯先敬有钱人”,现在不也一样畅行无阻吗?想到这里,马跃进心里感觉有些沮丧。

坦白说来,在上海滩上的这几年,看着人家大把大把地挣钱,马跃进也并不是没有心动过。只是从客观上,他还只是打基础的阶段,一心只想把自己公司做好,为以后大展宏图铺平道路。

马跃进觉得自己没到动手的时候,自己毕竟羽翼未丰,还有洪波和他手下的两三个人并不与自己完全一条心,这股异己力量不除,马跃进不敢为自己做什么事。去年马跃进试探过,让林家福与洪波谈,明升暗降,把他调到北京总部,但洪波没有答应。估计背后有姚学东在搞事。木偶不会自己跳,背后定有牵线人。自己一定还得想办法收服这小子,要么把这小子支走,否则自己在上海将一事无成。

还有一个原因,是他一直没有物色到放心的合作对象。这两年无论上海、北京,还是杭州、深圳,总时不时有人找到自己探讨合作。这些人要么层次太低,不足以与之相谋;要么摸不清底细,不敢与之合作;要么在市场上口碑不佳,自己根本不想与之合作。因此,直到现在,马跃进还没往自己腰包里装过东西。

刚才黄龙的一席话,马跃进听起来觉得挺受用。既然对方有这样的意向,自己何不来个顺水推舟,先留个活口,等彻底摸清了对方底细之后再作打算。于是马跃进对黄龙说:

“黄总,谢谢你对我的信任。我呢,也非常愿意与贵公司开展合作。至于合作的具体内容、具体方式,咱们再商量。今天也太晚了,好些事情也不可能今天就一下子定下来,我还得回去向林董事长汇报一下。”

黄龙回答:“好的,不急不急,来日方长。这样吧,马总,您明天,哦,不对,应该是今天,一定得回上海吗?”

“我出来一星期了,上海那边来消息,让我马上赶回去,上海人行点名找我有事,我们在业务上属他们管,惹不起,否则会天天找我的麻烦。这样吧,我把那边的事情处理一下,马上还要回北京。你安排一下,下次回来,我们坐下细聊。”

“好,一言为定。既然在北京,下次就由我们来安排。请马总务必给我们这个机会。”

“谁请谁都一样,就这么定了。我告辞了!”马跃进说着站了起来。

黄龙也随即站了起来,说道:“今天确实太晚了,影响了马总休息,真是过意不去。我们这所宅子,还没请马总参观参观呢。”

“你还怕以后没有机会?以后再说吧。我有点儿神经衰弱,晚上觉少,不碍事儿的。”

“难怪您这么瘦。身体可是一切的本钱。我认识北京中医院的一个老大夫,那可是几代家传,以前专门给皇室看病的,能治神经衰弱方面的毛病。下次您过来,抽出半天,我带您去看看。那老大夫的号可不是一般人能够挂得上的,他经常被请进中南海看病,是中央的保健医生。”

“那我先谢谢了。”

两人边说边往外走。

厅堂屋门一拉开,黄龙的堂弟立即迎了上来,恭敬地喊了一声“马总”。

马跃进客气地回了一句:“辛苦了啊!”

初春的天气,夜静夜更深,满天繁星。

马跃进抬腕看了一下手表,已经后半夜两点多了。一到院子里,马跃进觉得冷得不行,无心欣赏这座院子,赶紧向黄龙告辞。黄龙一直把马跃进送出院门,双方再次握手告别。片刻之后,轿车消失在凌晨的夜幕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