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市教父

第38章 欲擒故纵(2)

马跃进似乎想起李卫国干什么事去了,可就是想不起来具体是干什么事,肯定是来不了。马跃进好失望,不,是绝望。马跃进从来没有怕死过,即使是在战场上也没有。自从上山下乡到新疆生产建设兵团,后来应征到前线,再后来参加工作,多少次死里逃生,他都没有怕死过。今天怎么啦?马跃进怎么觉得末日就在眼前,眼前的这些人不会善罢干休的,也弄不清究竟是些什么人!是谁派来的!还没等马跃进想好怎样才能躲过这一劫,自己突然一栽歪,从高高的树冠上掉了下来。他本能地伸手去抓,想抓住哪怕一根树枝或是一片树叶呢。树枝树叶都没抓着,倒是抓着了床头柜,连带着把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电话、茶杯还有书报“叮里咣当”地掀翻在地。马跃进的两条腿也已经着地,因为手靠床头柜支撑了一下,所以上身并没有从**完全掉到地上,而是被挤在床与床头柜的夹角中。

直到这时,马跃进才清醒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一个噩梦。

马跃进摸索着打开灯,扶正歪斜着的床头柜,捡起散落在地上的手机、电话、书报、茶杯等物品,这才感觉自己已经出了一身冷汗,头隐隐约约有些疼。马跃进还从来没有做过这样的梦。刚才的梦境还能回忆起不少,这梦有什么寓意?该不是我马跃进要走下坡路了?该不是寓意树倒猢狲散了?怎么我有难了,找一个能帮我的人都找不到?小林、吴义,还有老林,都看见我被人追赶,可谁都不出手相救。我自己家里的人、我的亲戚朋友怎么也不见一个?不成,得找个机会让人算算。

马跃进根本睡不成了。看了看床头的电子钟,刚过凌晨四点。这个晚上又这么过去了。马跃进歪斜在**,接着思考怎样才能查出这只背后的黑手。猛然,一个思路跳跃着在马跃进的脑海闪现,马跃进顺着这个思路想了一会儿,觉得万无一失了,才下意识地点点头,一拍自己的小脑袋瓜:就这么办。

公司里有人泄密、使得公司在股票和期货市场上发生重大亏损,马总正在寻找这幕后奸细的消息。没有两天,这种说法在公司内部上上下下都传遍了,弄得人人自危。员工们战战兢兢,生怕自己成为被怀疑的对象,尤其是交易部和与交易部接触密切的财会部、电脑部,更是显得死气沉沉,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言多必失,万一哪一句话说得不当,被人私下告到马总那里,那不成了惹火上身了?

然而一个星期过去了,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公司里什么事也没有发生。马总还回了一趟北京,一走就是一个星期。第三个星期,马总从北京回来了,恰好副总经理李卫国到美国、香港转一圈后也回来了,公司仍然一切如常。大家逐渐把心放回了肚子里。有些忘性比记性大的人,早已把这件事情忘到九霄云外去了,大家又恢复了往日的打打闹闹、嘻嘻哈哈、磕磕绊绊、唧唧喳喳。年轻人就是年轻人,下了班也不爱在宿舍里待着,三五结伴往外跑。十里洋场虽然不像旧时代那么繁华,可此时旧时代早已有过的歌厅已经在大上海重现,旧时代早已有过的弹子房(今台球馆)也已在大上海重现。因此天天有人结伴去逛街,有人结伴去唱歌,中层管理人员不少喜欢打台球和保龄球。少数谈朋友的没有太好的去处,又不想和那些上海本地人一样,三对恋人挤坐在外滩的一条长躺椅上相安无事地各忙各的,不怕挨揍,因为上海人无论男女,都是谦谦君子,永远只动口不动手。

这是个星期六,正好股市休市。

马跃进让办公室通知所有人员开会,谁不出席都不行,如有急事,必须直接向他本人请假。公司好久没开这样大规模的会议了,员工中个别**的人这时才觉得,事情肯定还没完。再想想最近几个星期马跃进的情绪,似乎总是不太高,出来进去也不太像往常那样喜欢和小姑娘小伙子开点儿小玩笑。

会上,马跃进开门见山对大家说:

好久没开会了,大家是不是都觉得不太适应了?又是占用大家休息时间。没办法,平时开盘,人总是凑不齐。今天不错,大家都在。我最近想了很多,今天借这个机会,谈点儿最近的感想。刚好李总从国外回来没几天,我也让他准备了准备,让他谈谈在国外考察的收获、见闻。

最近公司的事情不顺,大家都看到了。公司被人家算计了,我马跃进被人家算计了。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大家今年的年终奖恐怕要泡汤了;更要紧的是明年想给大家买房子的,不知到时还买得成买不成。还有出国培训、出国考察计划,原来打算给大家组织几拨赴美国的考察团或赴英国的培训班,现在看来很可能也要推迟。为什么?亏损啊。北京和上海两个市场上咱们亏了不少。你们是不是想知道究竟亏了多少?有兴趣的下去问财会部吧,我就不在这儿向大家披露了。

这两件事情,对咱们公司的影响巨大。经济发展部都知道了,我回北京,专门陪同林董事长去部里请罪去了,金副部长把和我林董事长骂了个狗血淋头。我这人脸皮厚,不怕骂。林董事长都七十岁的人了,还跟着受这窝囊气,我看着真的于心不忍。你们是没看见,董事长戴着的假头套都被汗水湿透了,那是冷汗,冷汗啊!

前一阵子有人传,说咱们失败是内部有人泄密造成的。这样不好。有一点儿事情就自己内部先乱了阵脚,那以后还怎么打仗?今天我借这个机会,也是向辛辛苦苦跟着我马跃进的你们道个歉,是我经营无方、判断失误造成的,是我大意失荆州。我在部里也是这样说的。我这人,从来敢作敢当,你们都是知道的。这算个尿!这个罪责我一人领了,你们谁也不要再议论了,更不要相互猜忌。

现在重要的是,怎么尽快从市场上把损失夺回来。今天开这个会,也是想集思广益,你们可以随便发言,不成熟没事儿,说错了也没事儿。如果不想在这儿说,也可以会后单独找我或是找李总说都行。把想法、意见和建议写成书面材料递上来也行。刚好李总回来了,我和李总商量,准备再发动一个大的战役。我把这想法已经当面汇报给了林董事长,林董事长表示完全同意。

“现在,咱们的对手都在明处。在上海市场上,咱们的对手就是亿邦,以及与亿邦结盟的东北国发,以江白龙为首的江浙财团。在北京市场上,情形更复杂。北商所新进来了一股势力,这股势力在此之前名不见经传,但后来经了解得知,其实力雄厚,来势汹汹。有人提醒,说这股势力有香港红黑两道的背景,在内地也有个别高层给他们撑腰。我马跃进从来不信邪,我是不怕。舍得一身剐,敢把皇帝拉下马!”

马跃进说到这里,员工们情不自禁地鼓起了掌。

马跃进一下子来了兴致,继续滔滔不绝:看来大家都是一条心,这太好了。兄弟齐心,其利断金。你们知道这句话的意思吧?只要大家齐心合力,我想,没有攻不下来的山头,也没有克服不了的难关。

“我们这次的计划将更加缜密、更加细致,也一定不会使大家失望的。大家等着听好消息吧。”

员工们听完后,得到的一个基本印象是,马总情绪还算不错,这个会议也就是给大家鼓鼓劲的。没有一个人往深想,马跃进这次为什么这么大张旗鼓地把所谓打大战役的事情告诉给大家,这在原来可是从来没有过的。

第二天,马跃进、李卫国以听取交易部意见为由,分别单独找林芙蓉、安宁谈了话。

与林芙蓉谈话时,无意中向她透露这次动用不下五十个亿的资金,准备过了“十一”一个星期后的星期一也就是10月11号动手,还是做多,并嘱咐她对这次做多的股票绝对保密,不要对公司里的任何人说起,更不能对外人提及。

找安宁谈话时,说这次要做空,不再做多了,将现在仓里的股票全部清空,等价格打下去之后,再从底部全部接回来。动手时间就选在明天星期一,9月27号下午尾盘半小时,一下子把它砸到跌停板上,再打开,再封上,如此反复,把那些浮筹全洗掉。谈完之后,也同样叮嘱安宁绝对保密。

随后,马跃进坐车出去见朋友,在晚上回来的路上,佯装给李卫国打电话,告诉李卫国,刚刚得到消息,尽快把资金全部调往郑州,去扑郑州的大豆期货,因为刚刚从东北传来的消息,今年由于天气原因,东北大豆歉收,期货价格一定上涨,赶紧去做多,时间上越快越好,资金上越多越好。电话里李卫国问十亿够不够,马跃进说太少了,一定要弄一百个亿,去把郑州的市场炸平云云。放下电话,马跃进特意嘱咐吴义,对公司谁都不要说这事儿,这关系到公司的生死存亡,要绝对保密。吴义满口答应。

假消息就这样一个个放了出去。

假消息放出去之后,马跃进和李卫国耐心地观察着市场动静。

第二天市场就有了反应。但有反应的只有郑州商品交易所,上海证券交易所并没有异常动静。

安插在郑州商品交易所的眼线电话报告马跃进,上海有几家会员公司正在紧张地往郑州调动资金,准备在大豆品种上做多。

马跃进和李卫国不动声色地继续观察着市况。

9月27号很快就到了,盘面上风平浪静,波澜不兴。

马跃进问李卫国:“老李,你看是不是可以收网了?”

李卫国说:“还有点儿早。现在咱们可以确信吴义这只幕后黑手了,其他人的嫌疑也都可以排除。但捉贼见赃,咱们并没有拿到真凭实据,没有抓到现行。再等等,我已经安排一个外面的人跟踪他,只要他单独行动,看他与谁联系,又是如何传递情报的。”

“嗯,这个主意行。就这么办吧。”

“还有,如果真是他,你打算如何处置?”

“老子要把他抽筋剥皮碎尸万段!”

“老马,气话咱们就不说了,你得好好想一下如何处理,说不定这背后还有隐情。不过现在说这话为时还早,等事后咱们再商量看怎么办。”

“嗯,那就先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