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爱迷津

第301章 她与妈妈抱头痛哭

“哪个爷爷,奶奶啊?”玲玲懵懵懂懂地问,“是以前去过的,那两个老人吗?”

“不是。”苏小玉心头一阵莫名地发堵,“是妈妈的爸爸妈妈,你懂吗?”

玲玲似有所悟地说:“哦,不是爸爸的爸爸妈妈,对吗?”

苏小玉没好气地说:“不要提爸爸。你哪有爸爸啊?你见过吗?没有,就不要瞎说,知道吗?明天,爷爷奶奶来了,你不要提到爸爸两个字,听到了吗?”

这样教育了一番,她回到家,就脱了外套,卷起袖子忙起来。她平时一向吃得很简单,不是吃不起,而是没时间弄。早晨和中午只吃一两个煎饼,晚上女儿回来了,才做一二个她喜欢吃的菜。现在爸爸妈妈来了,怎么能马虎?

她把妈妈喜欢吃的1斤多时虾的茫剪掉,用盐水煮熟,将2斤多精肉剁成肉酱,做成爸爸最喜欢吃的狮子头,把3斤多一只杀好的鸡,4斤多一条青鱼洗净,挂在屋檐下……一直忙到深夜,才拖着疲惫的身子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特意给女儿穿上了一身漂亮的童装,给她精心扎了两只好看的羊角辫,自己也稍稍收拾了一下,又对女儿叮嘱了几句,才把她送到学校。

到了学校,她跟老师打招呼说:“邢老师,苏玲玲,今天下午请假半天。她爷爷奶奶从陕西来看她,中午,我就要来接她回去。”

她提前一个多小时,来到火车站接爸爸妈妈。她在七八年前从那里出来的南二出口处转着,看着装饰一新的火车站南广场,想起自己两次在这里进出的情景,心里不禁生出许多感慨。当站内喇叭里播送:“请接亲友的旅客注意了,从西安方向开来的T140次列车进站,停靠6站台。”不知怎么搞的,她一听这高亢亲切的喇叭声,心就遏制不住地急跳起来,是马上要见到久别的双亲而激动呢?还是为自己这一段荒唐的人生而感到惭愧?抑或是怕被双亲责骂的紧张?

她说不清,呆呆地站在出口处前面,一眼不眨地看着潮水一样从站内地下道里泻出来的人群。过了好一会,她才在人群中发现了爸爸妈妈的身影。

我的天哪,这是我的爸爸妈妈吗?怎么这么老了啊?尤其是妈妈,老得简直认不出她了。头发里闪着晃眼的银丝,脸上布满棘人的皱纹,皮肤似乎也黑了许多。她心里一阵疼痛,原本漂亮要好的妈妈,怎么会变成一个老太婆了呢?难道是被我气成这样的吗?

正这样想着,爸爸妈妈已经走到了她面前。很显然,他们也都快不认识女儿了,瞪大眼睛打量着她,惊呆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十九岁离家出走的天真漂亮的女儿,竟然变成了一个快认不出来的少妇,皮肤干燥,神情矜持,紧张,整个人显得那样地陌生,可怜。

“爸爸——”苏小玉先是羞涩地叫了一声。

爸爸一惊,愣愣地站在原地不动。

“妈妈——”她又提高声音叫了一声。

妈妈愣了一下,就张臂扑上来,带着尖锐的哭腔喊:“小玉,我的女儿啊——”

“妈妈,呜呜——”苏小玉也扑上去,与妈妈抱头痛哭。母女俩紧紧地拥抱在一起,旁若无人地号啕大哭。

“妈妈,我,对不起,你们啊……”苏小玉边涕泪纵横地哭泣,边发自肺腑地自责,还后悔得直跺双脚。

周围的旅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纷纷围过来观看。爸爸见看的人越来越多,上前将她们拉开。苏小玉掏出手绢替妈妈擦干眼泪,再擦自己的,然后领他们往广场下面的地铁走,她要节省七八十元的打的费。地铁乘到漕宝路站下来,她再带爸爸妈妈去乘开往七宝方向的车子。

下了公交车,爸爸妈妈随她沿着那条水泥路往一个小村庄里走去。环顾四周,他们的脸色越来越严峻。他们压根也没想到,女儿竟然租住在这样一个杂乱不堪的村庄里。跟女儿走进73号院子,站在她租住的小屋子门口,他们更是傻了眼。

这是一间至多十平米的西向小批屋,屋里除了一张床一张小桌子,就是些零碎的杂物,别的什么也没有。

“你们,就住这,蛋壳一样的小房子?”爸爸不相信地掉头看着女儿。妈妈走进去,将行李放下来,在收拾得整整齐齐的板**坐下来,叹息一声说:“唉,这么小的房子,你们,住得惯吗?”

“已经不算小了,”苏小玉边揭锅烧菜边说,“这么小的房子,房租还要300元呢。”她手脚麻利地忙了一会,才对妈妈说:“妈妈,你帮我,看一下这灶。等它烧开了,把它关掉,我去接玲玲。”

她推着自行车一走出院子,妈妈就哧哧地哭了:“这孩子,好可怜啊。这么漂亮的大上海,怎么把她弄成这个样子了呢?”

一会儿,玲玲被接了回来。苏小玉把她从后座上抱下来,领着她走到门口。两位老人看着这个仿佛从天而降的外甥女,惊讶得许久没有出声。

玲玲也怯生生地看着这两个陌生的老人,尽管路上妈妈反复教她,要她主动叫他们爷爷奶奶,她却还是瞪圆眼睛看着他们,怎么也开不了口。

苏小玉对她说:“玲玲,妈妈怎么对你说的?”

玲玲依然眨着眼睛不吱声。她就拉女儿走到爸爸面前,以命令的口气说:“叫爷爷。”玲玲这才怕痛似地轻声叫:“爷爷。”

爷爷竟然乌着脸,一声不吭。苏小玉又拉她到妈妈面前说:“叫奶奶。”玲玲又害羞地叫:“奶奶。”

奶奶也有些不好意思,只用鼻孔出气一般嗯了一声。犹豫了一下,才伸手抱起她,细致打量起来。打量了一会,转头对丈夫说:“这孩子,长得倒有点象小玉。”

爸爸没好气地说:“我看不大象。一般来说,女儿象爸爸的多。”

谁知,小玲玲看了看妈妈,认真地说:“不对,我没有爸爸。”

说得爷爷奶奶都一愣。苏小玉心里一刺,眼睛湿了。妈妈被感染,也用手去抹眼睛。爸爸则有些生气地说:“怎么没有爸爸?他人呢?去找他,岂有此理?就这样不明不白好了?不可能。”

苏小玉一直弄到两点多钟才吃到中饭。她搞了一桌子菜,还给爸爸买了一瓶五粮醇,妈妈买了一瓶酸奶,但这顿饭却吃得很沉闷,一家三代人都沉着脸,谁也高兴不起来。尽管苏小玉不停地给爸爸妈妈搛菜,还不住地教女儿叫他们爷爷奶奶,小屋里却依然充满了尴尬的气氛。

吃了饭,苏小玉领爸爸妈妈在村庄里走了一圈,看了看她的吃饭工具——煎饼车,又偷偷把正在埋头修车的老黄指给他们看,还悄悄领他们在老施的剃头店前转了转,然后回到租住的小屋里,坐下来说话。当她向爸爸妈妈讲到一个人怀孩子的痛苦,生孩子的危险时,母女俩再次哧哧地哭泣起来。

这回,连一向不轻易掉泪的爸爸也红了眼睛,用手抹着眼泪说:“真是作孽啊,你前世作了什么孽?这生要吃这种苦头?你这不是在寻死吗?不知道脑子里是怎么想的?说走就走了,走了,就再也没有音信了。你怎么就这么相信人呢?现在这个社会,除了爸爸妈妈,还有谁能相信啊?”

爸爸越说越生气,“你不光把自己毁了,把我们也害苦了,你知道吗?没出来的时候,你是多好的一个孩子,可现在,你自己看看,都成什么样子了?象个三十岁的女人了。我看着,心里难过啊。”

苏小玉羞愧难当地低下了头。

妈妈的口气就软和多了:“你走了以后,我们都快急疯了。你爸不停地打你的手机,却是一直关机。我们就耐心地等,心急如焚地等了几天,一个星期,两个星期,一直等到一个多月,没有你的消息,我就急得上班也没心思了,一天到晚哭,眼睛都快哭瞎了。所有知道的人,也都为我们着急。后来,我就缠着你爸,一起到上海来找你。”

“啊?你们,真的来上海找过我?”苏小玉吃惊地抬起头,万分内疚地看着他们。

“怎么没来找啊?”妈妈怨尤地盯着女儿说,“我们到了上海,可是人山人海,到哪里去找啊?也不知道问谁好?就盲目地在街上走来走去,看着人群中跟你一般大的女孩子,一个个地认,可眼睛都看花了,一个也不是。你爸也是,一点主意都没有,想不到去找警察求助,也不肯开口问人家,只晓得生气。后来,他在一个打字间里,打了几十张寻人启示,在火车站附近的电线杆上,一张张去张贴。贴好以后,等了三天没有音信,就催着我回去了,一点耐心都没有。”

爸爸抢着说:“嗳,你有耐心了?动不动就抹眼泪,还说人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