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慈善晚宴(2)

本次活动概不接受礼金。晚宴安排有陕北民间艺术作品拍卖活动，拍卖所募集的款项将全部用来新建和改建驼城市贫困地区的小学校和幼儿园。晚会特聘请驼城市公证处现场公证。

献出您的爱心，参加竞拍活动，为驼城的教育事业出一份力吧！

——永泰教育慈善基金会、永泰文化艺术传播有限公司

张登高闫二妮

王建国、李海峰伉俪携手走过红地毯，两边列队站满夹道欢迎的人群，打头的当然是张登高、闫二妮夫妇，张慧能和高举好像也站在那里。握手、寒暄。摄像机、闪光灯咔嚓咔嚓闪个不停。高亢、嘹亮的唢呐声，正演奏着信天游的曲子。王建国一时感觉有点晕场，幸亏有老婆搀扶着。主持人的介绍也有讲究——知名港商、我市第一个中外合资的煤矿——长城煤业公司前董事长王建国、董事李海峰夫妇。在礼仪小姐的引领下，王建国、李海峰穿过黑压压的人群，终于在第三排的中段落座。这时，他们才缓过神来与前后左右邻座打招呼。而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后座居然是钱进和赵牧之。“仇人”久别重逢，分外眼红，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呀，这对儿死对头可别来无恙？王建国、李海峰还是装作久别重逢遇知音般的惊喜，与钱进、赵牧之握握手，场面有些尴尬。

晚宴的议程正在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领导讲话就安排了省民政厅张厅长、省教育厅刘厅长和驼城市郝市长。周书记临时有事去了北京，郝市长就全权代表了。白副省长在前排就座，一直和张登高在窃窃私语。

可以毫不夸张地说，张慧能请来的信天游和二人台的演员，代表了当今驼城市的最高水平。郝市长当着张登高的面夸着张慧能——能把刘美兰、雒翠莲、柴根老汉和王向荣四大高人都请来同台演唱，那是我也办不到的啊。刘美兰和搭档温永凯的二人台《走西口》那可是在晋陕蒙三地都是出了名的；雒翠莲就是你们绥德的，听了她唱的信天游《三十里铺》，你就会毙掉其他人唱的；王向荣号称“西北歌王”，听了他唱的《山丹丹开花红艳艳》，你就会觉得阿宝唱的是瞎扯淡，哗众取宠，完全糟蹋了咱驼城的信天游，更不用提那个爱模仿的“小沈阳”了。啧啧，柴根老汉恐怕快九十了吧，你把他整来了，厉害厉害，我在府谷听过他的演唱，原汁原味……郝市长对张慧能竖起大拇指。

柴根老汉的演唱将晚宴推向。已经唱了两支曲子，观众还不依不饶。郝市长站起来笑着说，柴根老汉快九十了，你们心痛心痛他老人家吧，要不，老汉你再唱一曲？来个酸曲？说好了啊，这是最后一曲。现场所有人热烈鼓掌，深感郝市长善解人意。柴根老汉略微有些发胖，脸膛红润，精神矍铄，穿一身翻毛的羊皮坎肩，头上缠着“英雄结”，下身穿着黑色大棉裤。他捋了捋修到半寸长的白胡茬子，抹一把额头上的汗。老汉对着麦克风说，这支酸曲不记得名字了，就叫《辣不过花椒香不过肉》吧——

白布衫衫子母扣，

抱着妹子亲不够。

辣不过花椒香不过肉，

亲不够的妹子咬两口。

大炖那羊肉离不了葱，

酒曲那不酸不好听，

甜盈盈的苹果水淋淋的梨，

酸不溜溜才有一点（呀嘛）人情味。

先炖羊肉后放葱，

先摸那绵奶奶后上你的身。

几时上了你的身，

好比那个蛤蟆游水两腿蹬

……

晚宴的重头戏是拍卖环节。王建国、李海峰仔细翻阅着《拍卖手册》，盘算着从中找出一份心仪的拍品参加竞拍，算是给张登高随礼了。价钱的底线两人商量好了不超过10万。李海峰挑中了99号拍品，是陕北延川人高凤莲的剪纸作品《陕北风情》。画芯规格为900厘米×451厘米，普通红纸质地，从照片看，这幅作品的收藏价值应该很高，画面有三孔窑洞，三对恩爱夫妻；有龙有凤，寓意龙凤呈祥；里面还有陕北集市的热闹情景：有牵着驴赶集的老农，有赶羊的陕北汉子，有买针头线脑的陕北婆姨，有玩跳房子的娃娃，还有扭秧歌的队伍，有骑在驴背上的新娘，头盖红头帕……起拍价5万，咱们出10万应该能拿下来。从目前的成交价来看，还没有超过10万的。后排钱进、赵牧之已经出手了，他俩拍得一幅高凤莲的另一作品《抓髻娃娃》，10万到手的。这幅作品很有意思：憨态可掬的男娃娃撒开两只手，头上两只小鸟正在叼他的头髻，而脚下两只鸟则仰视着头上两只鸟，露出羡慕嫉妒恨的神态，很是幽默。

全部拍品都顺利成交了，其中主要有吴锦珍的《过大年》、《花开富贵》；横山张氏的《人头鱼》、《鱼戏莲》；安塞胡凤莲《带翅膀的鱼》；横山常振芳《鱼娃》、《蛇盘兔》；横山曹秀英《赶牲灵》、《猴娃娃骑羊》、《拄拐杖的婆婆》和《温暖的狗》……四尊石刻作品——炕头石狮子被一个爱好者，也是煤矿老板出了40万收归囊中。据说他已经收集了上千件炕头石狮子，最后就只剩下99号拍品。

这时，张慧能走向拍卖师，他接过话筒说：非常感谢在场每一位嘉宾的爱心竞拍，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幅拍品，就是这幅剪纸《陕北风情》。它的作者是今年已经72岁的延川婆婆高凤莲，她的作品早已走向世界，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就有收藏她的作品，还授予她“民间工艺美术大师”的称号。中央美院教授靳之林先生对她的作品有如下评价：我不说高凤莲的作品是全国第一，但这样的作品我在国内还没有见过；我也不说高凤莲的作品是世界第一，但这样的作品我在国外也没有见过。我个人认为，高凤莲的作品粗犷质朴，大气磅礴，她呈现了从仰韶文明的原始岩画到陕北汉代画像石和汉唐石刻那种蓬勃向上的中华民族精神和陕北人民质朴憨厚的品质，她的创意在龙身上装饰鸟、凤；在凤身上又装饰龙和鱼，以象征通天通地、生生不息的陕北精神。

张慧能的介绍，挑逗得现场参拍的人个个摩拳擦掌，蠢蠢欲动。李海峰跟王建国说，这一介绍，恐怕咱们10万块钱拿不下来了。王建国说，未必，随机应变吧。99号作品拍卖开始——起拍5万，李海峰手持28号牌，第一次举牌，出价6万；第二轮几个煤老板连连举牌，从6万加价，每次5000，一直往上加，噌噌喊道10万；李海峰和王建国交换了眼色，继续往上喊，加到11万；其他举牌的煤老板哑火了，就剩下一个煤老板。也算是是财大气粗，他直接喊到20万。这一下可难倒了李海峰，她和老公商量着要不要再往上叫。老公向来心气极高，容易冲动，二话没说，再一次举牌：21万。他俩的策略也许是对的，每次加1万。煤老板最终放弃了。拍卖师一手执槌，一手手掌朝上摊开，就像高空盘旋的鹰隼，双眼逡巡着现场所有的举牌人。拍卖师高声叫道——还有人加价吗？21万第一次；21万第二次；21万……拍卖师正要落槌，只见后排38号举牌叫道30万。李海峰回头一看，正是赵牧之举牌，钱进在一边偷着乐。这下热闹了，张登高喜滋滋的，心想有好戏看了。他对白副省长耳语，介绍其中的奥妙。一不做，二不休，李海峰、王建国决定豁出去了。王建国心想，妈的，真是冤家路窄。兵法有云：狭路相逢，勇者胜。如今又要与死对头打一场肉搏战了。王建国再次举起28号牌，出到31万。钱进对赵牧之使了个眼色，赵牧之叫道40万。现场的紧张气氛让人透不过气。此时就是有人放个响屁也会让人觉得如雷轰顶。王建国继续举牌，加1万，出到41万。赵牧之早已胸有成竹，志在必得。因为在香港公海的海王星号赌船上与张登高赌博玩SHOWHAND那次，他不是赢了张登高100万吗？正好借这次慈善拍卖的机会，堂而皇之地返还给人家张登高。这正是在对的时机做了对的事情。什么叫恰如其分，这才是最好的诠释。同时，赵牧之如此玩法还能一石二鸟，再一次杀杀王建国、李海峰的锐气。当然，在赵牧之看来，这昔日的老对手如今早已江湖日下、落花流水啦。

赵牧之突然改变策略，加大往上加价的档次，一把喊到99万，全场惊艳，异口同声“啊”！赵牧之盘算，你不是要加1万吗，正好100万。敢加1万你就拿走，花100万买一张红纸，问题是你还敢往上加吗？拍卖师打趣道，有意思，真是太精彩了，本人的拍卖生涯还是头一回见到。99号作品已被出价喊到99万！看来以后的拍品号码还是越大越好呀。拍卖师盯着38号位的王建国和李海峰，用他那招牌动作——右手执槌，左手摊开掌心朝上。他的眼睛死死盯着王建国、李海峰：99万第一次；还有人加吗？99万第二次，还有人举牌吗？99万第三次！“嗵”的一声，拍卖师槌子落地，宣布38号竞拍成功，全场欢声雷动，掌声经久不息。张登高上前和钱进、赵牧之握手：然后跟王建国、李海峰握手。连声说太精彩了！太刺激了！多谢捧场。

驼城市公证处对这次慈善拍卖现场做了公证，共募集资金280万元。永泰教育基金会向市教育局正式移交了这笔善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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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副省长这次参加拍卖会只是个噱头。他与张登高见面，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谈。当然就是张登高志在必得的那个摩天大楼项目。从目前竞标的情况看，初步入围的有三家，分别是：李嘉诚的和记黄埔地产领衔的数十家港澳财团；日本住友集团株式会社领衔的30余家日、美财团；张登高的永泰集团领衔的省内20余家煤炭企业。要论实力、财力和影响力的话，张登高的永泰集团似乎没戏。可是要是论起政府对竞标企业的控制力的话，论起最合乎省、市领导意愿、往世界最高的摩天大楼方向整的话，那是非张登高的永泰集团莫属啊。所以省、市两级政府主管领导十分纠结。好在市里分管这个摩天大楼项目的负责人是马副市长，白副省长跟他都是“祈老爷子系”的。知根知底，无话不谈。

尽管省、市两级政府对摩天大楼的高度没有硬性规定，但却有个底线——那就是建成西北五省的最高楼。主要目的还是要强化西安作为西北首府的战略地位。和记黄埔团队拿出的方案是建成高度为380米的“双峰塔”，总投资40个亿；日本住友联合体拿出的方案是建成单体塔楼，高度为430米。总投资为30个亿；以上两个方案都是建成西北五省第一高楼。张登高的永泰集团煤炭企业联合体拿出的方案让人血脉贲张：项目分两期建成。第一期高度为中国第一高楼，699米；第二期的高度为世界第一高楼，999米，总投资80个亿。而且摩天大楼的名字也极富煽动性，很有气势，并且切合古城的历史和现实，深得市里几个常委的一致好评——中国中心·长安塔。按说，张登高的方案最具竞争力，也最能体现当今中国人扬眉吐气、争做世界第一的心情。唯一让领导们坐立不安、举棋不定的是，张登高有这么多钱吗？或者说他能筹集到这么多建设资金吗？当然，从他的筹集方案看，似乎是可行的。他打算卖掉五个煤矿的股权，筹集到20个亿的资金。其他20家煤炭企业一家出1个亿，就可以筹集到20个亿的资金。政府这边说服数十家大型国企参与，加上市里明确表示地价可以先支付一半，另一半按成本价分给市里几层楼就行。市政府准备在这栋摩天大楼开设一个对外联合办公的窗口——政务大厅，这样算下来差不多就凑够了60个亿了，缺口也就剩下20个亿。如果考虑预售、银行融资和施工企业垫资的话，建设资金倒不是太大的问题。

所以，白副省长利用这次在驼城举行慈善晚宴的机会，同时也代表市里的马副市长，前来与张登高做进一步、也是最后的沟通。张登高当然最清楚不过。政府机构对重大事项的决策通常是集体做出的，但分管领导的意见往往是决定性的，也就是说，决定摩天大楼的竞标最终由谁胜出，关键在于市里的马副市长和省里的白副省长，而白与马在官场的身世都是出自祈老爷子的嫡系，可谓情同手足。至于白与马如何向他们的顶头上司汇报，自圆其说，那是极其考验智慧和心术的。想想看。张登高的方案几乎是在白副省长和马副市长的亲自指导下完成的。就好比SHOWHAND，他张登高能看到对手的底牌，这场赌局还有悬念吗？张登高当然清楚其中最最关键、最最隐秘的是如何与白和马做个交易，说白了就是权钱交易。能有什么办法？在中国的这种初级的市场经济环境里，领导们为你绞尽脑汁、呕心沥血地争取到的项目，你难道不应该为之适当的付出，给予适度的回报吗？而且这场交易要百分百安全、便捷，看起来合理而又合法，并经得起历史的检验。

白副省长和张登高密谈的内容是这样的——白副省长的女儿白玲玲，英文名字为苏菲，现供职于美国GRD建筑设计事务所。她所在的史密斯团队专攻世界级摩天大楼的设计，好多超高层摩天大楼都是这家公司设计的。张登高如果中标的话，中国中心·长安塔的建筑设计就请这家公司做。当然，国内也得请一家建筑设计公司配合，主要是考虑糅进中国特色和汉、唐长安古城元素。苏菲在中间穿针引线，“费劲”拉来这么一大笔生意，美国老板自然要支付大笔中介费给她。张登高必须强调的是，美国老板支付给苏菲的中介费不低于3000万人民币，按今天的现钞买入价算，100美元兑换679.76元人民币的话，就是接近450万美金。白副省长说了，这笔钱不光他一个人独享，后面还有老马等好几个“同志”共同分享。白副省长颇为动情地说，我们这批干部也基本到站了，为党国效力一辈子了，这笔钱呢算是给儿女们回国创业的启动资金，也算是自己为儿女们铺了块垫脚石吧。苏菲准备回国，和老马的儿子一起开办公司，自己创业。他们也算是有学识、有见识的人，就让他们折腾去吧。当然，这一切全要仰仗你这位张叔叔的提携和帮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