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哥哥等等我

八 孽海情深

“我很久之前问过你,想不想去凡间走走?”做了亏心事,他低头不再看她。

“想啊!我本来也想跟你说这事儿的,宫惜和展颜跟白姐姐请了几天假要去山下历练,我也想去。”

封千紫觉得他脸上一挫的感觉一闪而逝。

“她们……是去除妖吧,你……你还记得我教给你的剑法吗?”赫连清欢看着光滑的木质地板,早晨的阳光从窗外照进来,错落地形成斑驳的光影,少女就站在光影里,充满朝气且鲜活。

“不是去除妖,我问她们了,要是出山杀妖怪,我可不敢跟着,好像……就是去山下的城市里逛一逛吧,这山上虽然空气很好,芬多精也多,但总归是太冷清了……”

她还想继续找些借口,他低低地说了一个字“好”。

她顿住了,不知道要说些什么,他的视线从地板上移上来,移到她的脸上,依旧漠漠淡然,她却感觉到,他似乎是不高兴了。

……

那个二十四孝的龙七太子璃鸢三天两头地往莲心殿里跑。

封千紫一进门,就看见白青霓和夜旋玉在棋桌上对弈,一个温婉,一个阴凉,太阳照在这两人身上,反射出不同的光芒。

璃鸢则和小虎子蹲在墙角里玩弹球,一身紫衫玉带风流不羁,却也被毫不怜惜地拖在了地上,他眼角时不时地向棋桌上扫一眼,说着些天上的闲话。

东家长,李家短,谁家的女儿和谁家的儿子私奔了,谁家的坐骑被谁的小霸王给强牵去了,小虎子听得津津有味,那两个下棋的人却毫无反应。

“听说,天帝的小女儿宝澈找着了,丢了好几千年,原来是被拐到妖界去了。”璃鸢狠狠心,抛出这颗重磅炸弹来,终于,下棋的人中有一个转过了头来,嗤笑了一声,笑得封千紫浑身汗毛直竖。

“哟~~原来是真的,看起来,不久的将来,龙宫就要办喜事了。”夜旋玉一只玉臂伸出宽大的缀着羽毛的袖子,落下一黑子。

白青霓略微有些讶然,看着璃鸢的目光里带着些询问的意味。

反应最大的要属小虎子了,腾地站起身来,伸出脏兮兮的小手在脸上抹了一把,“四脚蛇,怎么个情况?”

璃鸢被他唬得退了一下,差点没一屁股坐到地上,强作镇定,“这个宝澈,原来和我是有婚约,不过小的时候给丢了,一直在找,这不是才找回来,听说被拐卖到妖界给狼王做了使唤丫头……”

“你反悔了?四脚蛇,你昨天不是还跟我说要我在我干娘面前替你说些好话,你昨天不是还说要娶我干娘的吗?你怎么会跟别的女人成亲啊?你个XXX的四脚蛇,就知道你不是好东西,你滚,滚回你龙宫去,再也不要看见你了……”

“你听我解释,你听我解释……”

小虎子又哭又闹,一边推着璃鸢,一边抹眼泪,偷眼看着白青霓有什么反应。

夜旋玉安静地坐在一边冷笑,白青霓望着棋盘一动不动,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终于坐不住了,起身就往外走,门口站着一个白须老者,笑嘻嘻地叫了一声:“青泥啊。”

白青霓顿时后撤了一步,伏低叫了一声“爹”。

封千紫眼见这场面混乱不堪,靠着墙边溜了出去,原本想着叫璃鸢帮安夜白看几天家,这样大家都可以出去旅游了,可惜这时机不对。

走出了好远,还能听见小虎子的哭闹声,封千紫耸耸肩膀,摇摇头,“孽海情深……”

……

这是座小城,虽然比不上大城市繁华,总比天姥山要热闹许多。

秋高气爽,碧空如洗。

穿着水绿色裹身小步裙的小家碧玉在丫鬟的搀扶下伏在首饰摊前细细地挑着,旁边跑过三四个梳着双丫髻的小童手里摇着风车,青衫少年并肩走在青石板的官路上,摇着绘了牡丹春睡图的纸扇,另一人手中拎了只金边红木的小笼子,肉红色的画眉鸟啾啾鸣叫。

街上人不多,也不少。

最吸引人的便是那熬糖稀的小摊子前,离得老远便能闻到麦芽糖的香味,一路闻着寻过去,一只黑黝黝的铁锅里盛着半锅深驼色的糖稀,粘稠的荡不开一丝涟漪。

有人拿了小勺子舀出来一小团,丝丝缕缕地倒在涂满了香油的白松石案板上,几个眨眼的时间便搅成一只蝴蝶,吹成一只老鼠,铜板叮叮当当地丢进那人的纸箱子里,孩子们心满意足地举着自己喜欢的小动物四散跑开。

封千紫要了一只大葫芦,左看右看,甚是满意,回过头去,却不见了那一行人的踪影。

沿路一边咬着葫芦,一边东张西望地找人,“宫惜——蓝子央——夜钗——邱墨妍——”

祝展颜因为安夜白公务太多出不来,便留下陪他。

封千紫站在街上转了两个圈,两对情侣是不是过二人世界去了?

仰头望了望城外天边的天姥山,幸好出来的不远,幸好她找宫惜要了些散碎银子。

路过一家金铺,突然觉得眼熟,进去转了一圈,想起阳光下那只擎着翠绿葫芦瓢的手指上套着一圈金色的戒子,那么俗气的东西戴在那人的手上,也比别人戴着多了七分雅致。

糖葫芦、小麻花、臭豆腐,塞了一肚子零食的她中午也没有找地方吃饭,日落黄昏的时候站在街边,手里多了一把折叠的小竹榻和一袋子板栗。

城门口等了一会,依旧不见那四人的踪影,便一个人朝天姥山走回去。

夕阳的光辉透过树叶洒在地上,因着细细的秋风而摇晃不定,空气里弥漫着芬多精的味道,清新令人精神振奋,她却觉得有些寥落。

夕阳在山那边淹没了最后一点金红色的光,丝丝的凉气从四周围漫过来,刺激了她脆弱的神经,竟然莫名其妙地流泪。

刚刚下山的时候,她跟宫惜谈了一下,想要回北京的事情,那么温柔的女孩却变了脸色,怎么也不肯在谈论这个话题。

一片提前枯黄的叶子从高高的枝头跌落,如同舞倦了的蝴蝶,任凭风吹,虽然不甘,却终于要零落成泥。

落叶,也知道要归根呢,你们就不明白么?

再说了,你们一个个成双成对的,我丫的孤家寡人一个,人家不管穿到哪儿去,都是帅哥满天飞,就围着女主角一个人转,我丫的好不容易看上个帅哥还是个清心寡欲的师父,师父,师父,师父……我丫的恨死这俩字了!

隐约听到谁的叹息,她四周看看,没有人,继续顺着山路前行。

远远地看见夜钗他们几个人站在路中间,封千紫一喜,拎着折叠的小竹榻跑上前去,“你们上哪儿去了,就不怕我迷路,也不找找我?”

那几个人神色异常,一动不动地站着,眼睛全向右边撇过去,封千紫奇怪地顺着他们的视线一看,右侧路边,两个男子一黑一白赫然而立,面色阴沉,一看即非善类。

“怎,怎么个情况?”封千紫抡起小竹榻来像抱机关枪一样抱在怀里,冲着那两个男子叫道:“你们俩,你们俩想干什么?你们把他们怎么了?我可告诉你们,这里可是天姥山,天姥山知道不?月华宫知道不?我师父可是月华上仙赫连清欢……”

黑衣那个人向前走了几步,看似动作很慢,却是瞬间逼到了封千紫身前,惊得封千紫倒退了两步。

黑衣人声音异常低沉,语调也很蛮横,“告诉璃鸢,叫他老子东海龙王麻利儿赶紧地去天庭退婚,阿宝是我的!”

“呃……我没听懂……”封千紫将小竹榻支在自己和黑衣人之间,被他身上的杀气逼得又退了几步。

白衣的男子也走上前几步,斜眼一瞪那黑衣人,回头露出一副温润如玉的笑容来,语调柔情似水,“小妹妹,你回到月华宫之后告诉璃鸢,陶乐公主宝澈已经和我惜眉私定终身……”

“滚开!”黑衣人对着白衣人上前就是一掌,白衣人闪身躲过,掌风劈到一棵树上,喀嚓一声将树劈了个两半,“阿宝是我的,自始至终,不死不休,直至飞灰湮灭!”

转而又继续逼着封千紫,“你告诉璃鸢那小子,他要是敢娶阿宝,要是敢碰阿宝一根手指头,老子就阉了他,叫他东海龙宫断子绝孙!”

“CUT!CUT!”封千紫向两人挥了挥手,接着用手指指着他们,“你们俩,是要找璃鸢的麻烦是不是?”

“哎?小姑娘,怎么是我们找他麻烦呢?”白衣人掸了掸衣上的尘土,“分明是他找我们麻烦才对,只这一个女子,我们俩都争不过来呢,他又来横差一杠子……”

“没你的份,你这只秃了尾巴毛的老狐狸,老子的那片林子早就给你了……”又是黑衣人的咆哮声。

“停!停停!”封千紫眼前一阵发黑,“你们先把我师兄师姐的穴道解了,你们要找璃鸢我给你们找去!”

“没门儿!”两人同时出口,这一次倒是意见一致。

封千紫愣了愣,望了望天,又继续望着他们,“其实吧……事情是这样……璃鸢吧……是东海龙宫的……我们几个吧……是天姥山的……你们俩智障啊不去找东海龙宫的麻烦到我们月华宫来生事?!”

“噗!”白衣人失声,潇洒一笑,诚恳地解释,“我俩都不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