瘾诱

第31章 画念【修】

第31章画念【修】

宁静慵懒的午后,柔光漫漫。

连呼吸都泛着懒意,夏流年静静地呆在她的画室,已经,好久没来过了。

出神良久,夏流年面色阴郁地一把扯下画板上的素描纸,狠狠地想要揉皱,却又在一瞬间顿住,细细端详,怎么落笔随手勾勒出的线条竟是,他呢。

这个男人借着游夜的名义,骗取了她三年的感情,现在,她该怎么收。

每次都像着了魔一般什么都思考不清,莽撞地做傻事,怎么会这样。

夏流年虽然软弱怯懦得很,却从小到大都没有人敢给她气受,更不要说是,骂她了。

偏偏,在他这里委屈了又委屈还莫名其妙地舍不得走。

舍不得?!她被自己突然冒出的诡异词汇吓了一跳,指尖无意识地按在唇上,似是怕一不小心就泄漏了什么秘密。

他不是游夜,她第无数次这样告诉自己。

脑海中却徘徊的全是那天晚上他看她时诡谲陌生的神色,那天她以为他会发狠地折腾死自己的,可他什么都没做,只是走了,然后又是好几天没回家。

本该庆幸,却意外地被巨大的失落笼罩。

他已经厌倦了?心脏在想到这句话的瞬间狠狠地一紧。

他不是游夜。

夏流年闭上眼睛把理不清的思绪甩出大脑,仔细思索游夜该有的样子。

游夜的眼睛,比他细长一些,神色更加清淡凉薄,鼻子,比他秀气一些,线条较他更为阴柔一些,胜于女子的俊美轮廓,冷然妖艳,却埋藏着让人疯狂的不安分特质。

满意地看着重新画出的倾倒众生的脸,夏流年不由的叹息,他们之间到底怎么了呢,到底是哪里不对了,因为什么,她想不起来。

“想他了?”讥诮清冷的语调,夏流年身体一僵,抬头便看到一脸嘲讽的沈浩希。

眼前一空,纸张被抽走,夏流年愣愣地盯着他优雅随意地捏着素描纸观摩,修长净润的手指划过灰色线条,然后捻了捻蹭在指尖的铅灰:“这学艺术的就是不一样,把情人画的这样美,真是,雅的很。”

直到他低沉的声线再次划出,她才蓦然惊觉他回来了,心中瞬间微喜,竟没听出这话里生冷的情愫。

“你看我又没学过这些,什么都不懂,你想表达什么意思呢你告诉我?”沈浩希的语调平稳,似乎真的在虚心讨教,夏流年蓦然注意到他手中的画,心中不禁咯噔一下,脱口而出:“我只是随手一画。”

沈浩希勾唇冷笑:“随手,夫人真是思念得紧,随手一画都能画成他。”

听他满是嘲讽地称自己为夫人,夏流年忽然竟觉得这两个字顺耳,有些失神地轻语出声:“画出来就是想念么?”之前的画还在她手中平平整整地折着,夹在纸张一角的手指在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不由得紧了紧。

“想他就去找他啊,反正我又不回来。”沈浩希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不在意地轻轻松手,灰白相称的纸张飘飘忽忽却不及他的语气轻,“又不是第一次了。”

夏流年感觉又要吵起来,连忙挤出一丝笑容:“最近很忙吗,都不回家。”

“不忙。”沈浩希无所谓地挑了挑眼角,“但不知道回来干什么,哪没有,比你乖的女人?”

夏流年嘴角的弧度再也挂不住,霍地站起来,手中的素描纸被她狠狠地揉成一个团,狠不得揉成一堆纸浆:“那你还回来干什么?!”

“我一会就走。”沈浩希的语气依旧是轻轻淡淡的,没有怒火,没有暴戾,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像极了那张飘飘摇摇落在地上的素描纸。

争吵,就这样夭折在悬空的轻淡之下,戛然而止。

一会,就走?

夏流年立刻像被当头淋了一桶冰水,脑里的一切都被巨大的冲刷力洗劫一空,继而是铺天盖地的愤怒:“你既然要走回来这一趟干什么?!跟我吵架么?!你还真是不忙!”

沈浩希的脸色微微一变,瞬间又平平静静地浅笑出来,眸光潋潋:“你看,跟我在一起你也不是没什么好处的,不仅学会说谎,还学会伶牙俐齿地吵架了。”

夏流年被他说的一愣,这的确不像她,口是心非,气势汹汹,她与这些词从来都不沾边的,她是宁静婉约的夏流年,没必要也不屑于说太多话。

气氛有一瞬间的凝滞,两人同时没了话,诡异的寂静一点一点滋漫。

或许过了很久,或许只是一瞬,沈浩希首先打破了沉默。

“继续画,不打扰了。”沈浩希敛起笑意,说得像是他一贯的寒暄词,生分而客套。

夏流年心下一沉,却不知还能说什么,只是死死地盯着每个动作依旧从容淡定的男人,看他把目光移开,看他迈开修长的腿,看他抬手,看他握住门把手,他没有回头,没有回应她的目光,没有以往戏谑的眼神,没有,于是她再也管不住自己的腿,跑过去狠狠地拉住他的胳膊:“你又想去找谁!”

沈浩希就这样轻易地被她拉得重重撞在墙上,发出沉闷的钝响,他蹙眉,有些痛苦地闭上眼睛,漂亮的眼睫微颤。

夏流年吓了一跳,她明明没用多大力气,而且纤弱如她力气还能大到哪里去。

会疼……夏流年脑中冒出这样两个字,连忙松了手像个不小心打碎了碗跟妈妈认错的孩子一般诺诺地说:“我……我不是故意的……你……你没事吧……哎——”话没说完就看他倚着墙滑了下来,夏流年懵了,手忙脚乱地扶住他,颤声问:“你怎么了啊?”

“不用你管。”声音轻的她都快听不清,语气却是狠狠地,夏流年怔怔地收紧扣在他肘弯的手,生怕一松手,他就倒下起不来了。

沈浩希睁开眼睛,不耐地想要推开她,却没有力气,“你松开我,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你生病了么?”夏流年在没了紧张没了怒火只剩下担心的时候,才发现他的脸色十分不好,干燥的唇泛着白,指下的皮肤烫得要命,夏流年看着看着,声音立刻染上了哭腔,“你到底怎么了啊。”

“还死不了,你真遗憾……是不是……”眼前有些恍惚,沈浩希十分烦躁地想要甩开胳膊上捏的自己死疼的那双手,还没用上力,眼前便是一黑。

昏……过去了?!

夏流年僵窒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他,居然就这样……倒下去了?

下一秒,夏流年像被猛然抽空了所有足以支撑她的骨骼一般全身发软,无措之下只能颤着嗓子拼命地喊着:“尹清!尹清!”

都怪她的,她不但没看出来他身体不舒服不说,还不识时务地跟他吵架。

都怪她的,要不是她那样蛮横地拉他,他也不会变成这样。

都怪她的……

尹清手忙脚乱地跑进画室,看到的就是一个哭得七零八落的夏流年和倒地不起的沈浩希,着实被吓了一跳,匆匆蹲下查看。

“咳咳,少夫人,您不用太担心,少爷的情况……呃……应该没那么糟糕……”尹清有些尴尬地解释,然后迅速打电话给沈浩希的私人医生。

宽阔明净的卧室。

床边的气氛却酝酿暧昧。

夏流年别别扭扭地从头到脚打量着沈浩希的私人医生,虽然她看上去非常专业手法纯熟,但是,会不会太漂亮了点,这身材绝对是模特的比例啊,而且医生需要穿的这么时髦吗……

……

她在摸他。

她在往哪看啊。

她那是什么眼神!

……

心里格外不舒服,夏流年忍不住清了清嗓子:“他……怎么回事?”

Lina抬头,笑得格外妩媚:“夏小姐不必担心,Mark不过是前段时间受了点伤,最近又得了重感冒,发高烧还连续几天不眠不休,这么折腾自己,一般人早倒下了,这个疯子。”

“受伤?”夏流年浅浅地蹙眉,秀婉之间氤氲忧色,格外动人,不禁让Lina一瞬间失神。

稍微顿了一下,Lina才由衷赞叹:“夏小姐真是个少见的美人儿,怪不得Mark当个宝贝藏着掖着。”

“如果真的是当个宝贝就好了……”夏流年撇嘴嘀咕,恰被Lina听了去,甜腻的笑声郎朗:“可不是个宝贝,你以为Mark怎么受伤的?虽然沈家这几年不怎么太平,但他一向低调,处理事情上也圆滑,很少会惹上什么事情的。”

Lina意味深长地看了夏流年一眼,一边收拾医药器具一边继续说:“前几天在赌场,Mark似乎心情不太好,一直输,这种事情很少见的啊,Mark一向无往不胜,所以输到最后有人说,今天运气好,赌钱没意思,赌点别的吧,Mark本来也对这个提议颇有兴趣,问赌什么,结果那人说,赌女人怎么样,Mark家里可是藏着传说中的第一美人啊。”

听到这里,夏流年脸色一沉,Lina收拾好东西对着她淡淡一笑:“其实赌女人的事情屡见不鲜,Mark对女人一向无所谓,慷慨得很,何况大家都知道那人不过是开玩笑,你夏流年是谁,结果,Mark就这样出人意料地发火了。”

夏流年愣住,心里缓缓蔓延出柔软:“然后呢?”

“然后?然后场面就乱了,因为Mark从来都不是开不得玩笑的,那人觉得他这样发火简直是故意找茬,脸面上也挂不住。”Lina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我跟他这么多年的交情了,不敢说我多么了解他,但我看得出来他对你还是很上心的,不像……”

夏流年心里搅合混杂着内疚和甜蜜,恨不得立刻冲过去抱住那个现在躺在**没醒的人,却觉得就这样不接话不礼貌,随口问:“不像……什么?”

“没什么,我先走了。药放在这里了,记得按时吃。”Lina收回所有眼神,匆忙转身,推门出去。

不像……他对我,Lina抬头看光芒不再刺眼的夕阳,忽觉释然。

若说Lina没见夏流年之时还存在一丝贪念,那么见了夏流年之后,她心服口服。

她,的确不是可以与一般女人,相提并论的。

“好的。”夏流年心情愉快地送医生出门,鼻腔还朦胧着哭时的酸胀,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勾起。

喜欢一个人的心情其实很简单,你会仅仅因为一件事情所带来的浅幽光亮,而抹去内心所有的猜疑嫉恨,心甘情愿地,耐心地,不惧怕伤害地穿越寂寞漫长的逼仄道路,走向他,因为你清楚,他是归宿。

漫漫归途,唯一的选择是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