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邪问道

第一章 屋漏偏逢连阴雨

三月的历城,春已暖,花尽开。

好则好矣,只是徐长卿却没好心情体味各中美妙。

老话儿说的好:“屋漏偏逢连阴雨,放屁专砸脚后跟。”倒霉这种事情,通常都是接踵而至,徐长卿这几年也真是背到了家。

短短几年,先是祖父一去不回,后是父亲渺无音信,今天还跟死党闹翻,刚刚又退了学,写小说都没这么惨……

徐长卿今年17岁,在历城一中念高二,幼年就死了娘,也算是个苦出身。他很留恋校园生活,尤其对大学生活充满憧憬与臆想。

现在,他正在以自己的方式和学校告别,一路走走看看,偶尔还驻足怀想,缅怀过往的点滴……这次离开,他就不再是个学生了,而是所谓的辍学青年。

咕噜噜!一颗球滚了过来。

“哎,传个球,哎……”

徐长卿默默的捡起了球,又默默的抛了过去,然后又继续他的告别仪式。

“喂,你们知道那哥们儿怎么了吗?好像丢了魂儿一样,一班的吧?”

“嗯,一班的徐长卿,说是让学校开除了。”

“次奥,别瞎说,我听说是自己退学的。”

“屁,他老子失踪了,没了生活来源,本来是他们班上的那个余密一直资助他,结果今天闹翻了,生活都成了问题,咋上学?”

“哦!他就是那个跟余百万闹崩的家伙啊,啧啧……”

“嗯,就是他,听一哥们儿说,那两人是发小,平时好的什么似儿得,不知道为哈自习课上吵了起来。据说余百万骂得挺难听,似乎徐家一直是靠余家赏饭吃的。”

“啧啧……余百万人不赖,挺豪爽的,没那些富二代的毛病、架子。”

“那倒是,我也听说余百万人不错,应该是那徐长卿做得不好。”

“……”

这个世界上的真相分两种,一种是想象真相,一种是现实真相,前者符合人们的想象,但多数不是事实,后者不太符合人们的想象,也很难去想象,可却是真真儿的事实。

很多事情是没有真相的,人们大多只愿意相信他们以为的。

这个道理徐长卿很早以前就明白,所以,面对眼前的情况,他有遗憾,有苦恼,甚至有怨怼,但却不后悔,包括跟死党余密闹掰。

说起来,徐、余两家算是世交,几代人都维持着亲密且特殊的关系,论起焦虑和担忧,徐长卿绝对不比余密来得浅,

几年前,徐长卿的祖父前往秘境解余家阴宅风水之厄,一去不回。

如今父亲也走上了祖父的旧路,两月音信皆无,已被列位失踪人口。

他祖父徐凤山,是动荡年代历练出来的老江湖,有祖传的鬼灵牌傍身,实力之强,经验之厚,在江湖上那是有一号的人物。

他父亲徐源,医术了得,又有徐家从远祖时就开始饲养的灵鬼护身,还带走了祖传的仙灵盘,用以锁定秘境。

徐长卿自问,论战力、手段和经验,他不及他爷爷,论寻路能力和自保,他不及带着仙灵盘的老爹,贸然去找寻秘境,就算找到,恐怕也又是一次有去无回。

轻声一叹,摇摇头:“求不得啊、求不得……呵,别了,我的校园生活……”徐长卿最后看了一眼新绿掩映的校园,随即大步而去,再未回头。

徐家现在需要一个能够顶门立户、解决问题的爷们儿,他需要硬挺挺的实力,这份实力学校和书本给不了他,不过祖传的修行法门儿却可以……

咣,咣,咣!

徐长卿远远的就看见一帮人堵在自家门口哄闹打砸。

动静闹得挺大,邻里们远远的观望着,不时指指点点。

“这闹的,挺好的人家儿,唉!”

“人好有什么用?我跟你说,他们家风水有问题,不是死人,就是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听说是遗传病,失心疯那种,说走丢就走丢了……”

“快别胡扯了,老徐医术那么好……”

“医者不自医,他们家老爷子卦算的还不赖呢,怎么没算到这一出?”

“都别嚼舌根了,李老三就是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三年前要不是老徐,他就死在街头了,现在跑来打红闹黑,作孽哟……”

“都小点声吧,这些破家癞子六亲不认的,连亲爹妈都坑!”

……

徐长卿有家传的秘术,街坊们的碎碎念自然是都听到了,人间冷暖不外如此。

边走边报警,徐长卿虽说不是老江湖,好歹家学颇丰,不至于徒逞血气之勇,既然混在滚滚红尘之中,规矩总是要讲些的。

一个癞子不经意间看到了徐长卿,立刻小跑着给李老三报了信儿。

叼着小烟儿看热闹的李老三扭头瞥了徐长卿一眼,转回头扯着嗓子吆喝:“使劲儿给老子砸,把那些药格子、柜台都给我砸了……次奥你个蛋,那张桌子给老子留下,那是好东西,你他妈瞎啊……”

徐长卿缓步走到近前,抱着胳膊站在李老三身旁,目光平静的看着一众痞子翻箱倒柜,打砸自家多年置办下的家当、物件儿。

“三哥,咱们可是打过交道的,我父亲救过你的命,现在你砸我们老徐家饭碗,不太好吧!另外,断人生计这种事情太过歹毒,有伤阴德,您不考虑给大家留条路走?”

徐长卿慢声细语的一番话让李老三很有些惊讶,他是道上的人,自然听得出这话里话外的小威胁。而且,他确定徐长卿是真不怕,混了这么久,什么人骨头硬,那就是一眼的事儿,普通人面对这种场面可做不到徐长卿这样。

“看在你爹给我瞧过病,三哥今儿不跟你计较,什么路不路的,给你三哥放怕,你还嫩了点。你爹借了老子的钱就跑路了,当老子开善堂的?今天我就是来打个招呼,下次可没这么便宜。”

李老三是看出徐长卿有些路数,可面儿上是不能怂的,更何况在他眼里,一个学生仔,再厉害又能如何?老徐家神神叨叨的也不是一天两天,算卦、看病是有一套,可没听说过手底下硬啊,总不至于是什么隐士高人吧。

“哦!有字据吗?”

“废话!”

李老三从怀里掏出一张纸,打开后高举起来抖了抖,对着徐长卿和街坊四邻,耀武扬威的说:“我李老三也是讲规矩的,欠债还钱,天经地义,说好了一个月,现在都两个多月了,我的钱那也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赚回来的。”

徐长卿点点头,也没再多说什么,就站在那里看一干痞子砸了个尽兴。

片儿警姗姗来迟,明显不愿意跟李老三之流打交道。

这帮家伙都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吃牢饭比在家里吃饭还年长,如今又傍上了地产开发商的大腿搞拆迁,更是难缠。

警察也有家有口,对上这种嬉皮笑脸,敢玩命的主儿也真没脾气。更何况,还有些利益挂钩呢,养家糊口谁都不易!

一周后。

李老三一伙儿从拘留所出来,拜了关二爷,去晦气跳火盆什么的整了一套,然后去胡吃海塞了一通,紧接着又去k歌了。

酒足饭饱,李老三搂着姘头一摇三晃的走了。

“咚,咚咚……”砸门!

门刚开了一条缝儿,就被李老三一脚踹开,搂着小姘晃进屋里,薅住小姘的男人,一把扔到门外,从兜里抓了把钱咂过去:“拿钱滚!”

“嘭!”李老三用力把门一关,一脸色急的说:“有没有想哥……”

半个多小时,李老三爬起来整了根儿事后烟,刚点着就发现床对面的椅子上不知道啥时候坐了个人。

一惊之下,李老三被烟呛到,咳嗽的差点把眼睛憋炸。

椅子上坐的是徐长卿。

“李老三,我过来跟你清账。”

“哦,哦,那就好,那就好……”急切中,李老三都不知道自己在说啥。

徐长卿抖了抖手中的借据,正是李老三一周前当众拿出来显摆的那张。

“字仿的不错,可惜我们徐家人写的书信契约都会留暗记,你这个没有。不过,你别担心,不能让你白白费力气去讨要,我还是准备按借据跟你清账。”

“哎呀!兄弟你见外了,我也是帮人要账,既然条子有问题,那就算了,你的损失算三哥的,明儿三哥就去给你重新装修……”李老三边说,边向枕头下面探手摸去。

“找它吗?”徐长卿拿出把92式,随手放在椅旁的梳妆台上。

这下李老三彻底慌了,这枪是他在境外买的,然后从滇南输入,平时宝贝的很,趴趴前还特意压在枕头下面,现在竟然到了徐长卿手中,这是真见鬼了!

“兄弟是真人不露相啊,三哥公司里还有些钱,这事儿是三哥做错了,你说咋能了,画个道道,三哥绝不还价。”

“你公司的钱,我按着账本儿替你散了,这些年你没少做缺德事儿,偶尔换个路数,既新鲜又喜庆,你说呢?”

李老三心说我新鲜你妹!喜庆你妈!可怜他现在处境被动,连最后的防身利器,都落在了徐长卿手中。

而真正让他胆寒的是,他死活都想不明白,徐长卿是怎么拿到枪的。妙手空空也不至于高明成这样吧?太邪性了!

李老三不由想到了给他布置任务的那位,还有被那位奉做上师的中年道人。难不成这老徐家的人是传闻中的奇人异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