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人

168章 金楼

听到黄朝这么问,蒋梅这女人眉宇间露出了一抹紧张的神色。然后转念一想,似乎是想起了什么,道:“我儿子是警察,半年前刚从山西调回到了京城,主要管理的是文化市场。”

听到这么一句话,黄朝一身冷汗。感情是一个文物警察。好家伙,真是一段缘分。

“等会,你刚才说从山西调回来是吗?能不能把你儿子的生辰八字给我?”

蒋梅点了点头,取出执笔,写出了这年轻人的生辰和八字。黄朝将那八字推演,结果果然让他推出了些许的猫腻。

年轻人叫董学礼,三十岁,京城人,父亲是知青,八十年代之后发家,但却是一个命薄福薄的,没有活五十岁就死掉了。之后蒋梅这女人独自一个女人将姐弟抚养长大,姐姐董雁南现在天津某家跨国公司供职。

而董学礼身中的降头也是颇具来头的,前些日子黄朝虽然看出了一些猫腻,但却因为并不知道董学礼的生辰八字而错过了推演,但现在,当事人就在自己面前,动用术法一番推演,自然是准确无误。

这董学礼也算是个好人,在山西那些日子,捣毁了不少跨国走私文物的集团。因为表现好和能力突出,三十岁就被调回了京城。这也算是事业成功的典范了,但可惜,这董学礼和他爹一样,都是命苦之人,或者说是面相太差!

三个月前,董学礼带队破获了一场黑市交易,抓获了一个盗墓团伙,并缴获了一尊山西大同某佛家寺庙里的佛头。这本是一个看似在平常不过的案子,可偏偏起初抓的那些人里面,有一个不好惹的硬茬子。

那人是鬃人之后,擅长拿捏盘中戏,早些年是靠着吃饭的。后来这门手艺逐渐没落,单靠这十几个泥人混饭吃不显示。但偏偏这鬃人戏,有点类似于皮影戏。但又不同于皮影戏,是一张皮影演绎万千故事。

和鬃人戏,靠的是铜盘和泥人之间的震荡,在盘中演绎故事,具有很高的手法和艺术性。

早些年的时候,黄朝倒是有幸见过一位鬃人戏的后代,这种手艺和皮影一样,都是受京剧的影响衍生出来的。但巧妙的地方就在于那些铜盘和敲击,那些铜盘可不是简单的铜器,大多是紫铜器,背面有暗纹,真正有导航的鬃人戏师傅都雕了一手绝妙的咒符,将那些咒符雕在铜盘之上,然后通过敲击时候发出来的声音,产生灵气。

早些年鬃人戏师傅走江湖卖艺,其中不乏一些没落道门,或者学过一些**技巧的能人奇士。

平日里行走各地,难免会惹到一些恶人,平日里这些人骑人头上拉屎撒尿,但到了晚上,鬃人师傅便根据那些恶人的摸样,捏出一个人形,放在铜盘之上,敲击声音,激活咒法。接下来就像是降头扎小人一样,小泥人中招。

敲鬃人的手段高明隐秘,黄朝倒也见识过有人靠这种手段治疗一些疑难杂症,但害人的事情还是头一次见到过。

这些事情黄朝没给蒋梅说的太清楚,原因很简单,太过玄妙的东西你就算告诉他,蒋梅也不太可能理解,说不定还会把黄朝当做骗子。

“你取一些温水来,再帮我把这些朱砂切碎。”黄朝将手里的朱砂递给了潘松婷,骄傲的小公主没有拒绝,这次倒是很温顺的将朱砂接过来,然后小心翼翼的走到了书房,切碎。

“行了,帮我把那些朱砂磨碎,越细越好。”黄朝说着,闲庭信步,看着周围的装饰布景。

这个董学礼不愧是文化警察,搞文物的人,品味也不差。而且黄朝看出来了,这家伙喜好字画,虽然屋子里没有名贵名家的字画,但有几幅却都是雅致,虽然大多数是仿品,但有了韵味之后,仿品其实也是颇有收藏价值的。

“嗯?这幅画有意思?”黄朝走到了客厅角落,突然看到了一幅山水画。画中是自古华山一条路,山涧之上,一条溪水从天而降。溪水旁边是一条花斑猛虎,那猛虎上山,虎背上面横纹纵横,霸气十足!

尾巴微微翘起,后颈一条隐约可见的王字,张力十足,颇具视觉冲击力。而那条猛虎是上山的猛虎,虎头回首,一双教养一般的双眼虎视眈眈,老虎没有张嘴,连锋利牙齿都没有漏出来,但却仍然有一种让人不怒自威的感觉。

“这幅画真不错。”

“可惜是假的。”蒋梅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黄朝身后,抱着胳膊,说道。

“嗯,看出来了。就因为是假的才是好画,如果是真的我估计还舍不得呢。”黄朝笑了笑走到那画前。

蒋梅愣了一下,赶忙喝道:“你要干嘛!”

黄朝没说话,伸出手一把将那“老虎”从墙上扯了下来。

“朱砂好了吗?你们都出去吧!”黄朝一句话,如同当头一棒,潘松婷小心翼翼的将水碟中的细朱砂端了上来。

“你要干嘛!”潘松婷紧张道:“这幅画表哥很喜欢!”

黄朝哦了一声,手一挥,却也没看到他怎么做到的,大门砰的一声给关上了!

“女人的废话就是多!”

站在屋外,潘松婷隐约听到了屋子里黄朝嘟囔一句,立刻气得跳脚就要骂人,却被一旁的蒋梅一把给拦住了。

把自己所在房间里的黄朝,将那一幅画摊

开放在桌面上,歪着脑袋看着那虎头,自言自语道:“下山猛虎太凶,上山猛虎才是王道。董学礼真是命不该绝,不管花了多少钱买了这幅画,现在看起来能救他一命,也算是一桩善缘了。”

黄朝说完掌中冷光一闪,刷的一声,刀锋在画上掠过一片银白色的刀芒,紧跟着,那副画卷硬生生被黄朝给斩成了四片。

虎爪,虎头,虎眼,虎尾,四刀之后黄朝取出黄纸,贴在刀口撕裂的位置。然后从怀中取出了那风水葫芦,将实现就备好的一口二十年的老窖酒灌入口中,喝了一口,留了一点,之后一口将酒喷在了画上。

“无极无妄,无声无相,无法无冕。皆!给我起!”随着黄朝话音落地,却听见轰的一声,一道火光冲天而起!

那火焰并非炙热的红,而是轻盈的蓝色,火光跳跃,却没有一点黑烟燃起。火势并不大,火也并不高。黄朝歪着脑袋,看着那火焰伴随着烈酒的痕迹燃烧,他取出一根狼毫笔,沾了沾毛笔头,朱砂沁入那纤细光滑的笔尖,黄朝端起毛笔,大笔一挥!笔尖直逼火焰而去。

第一笔如同九曲黄河,平地而起,如同坠入银河的星辰。第二笔,气势如虹,带着一股苍劲恢弘,书写的一气呵成。

连续两笔,将那蓝色的火焰拨动了起来,如同撩拨起来了一个穿着蓝色盛装的少女,火焰跳动之中,腥红的朱砂如同鲜血一样晕染看来。

紧接着是第三笔,第四笔,第五笔...

十六笔之后,衣服往复净心咒被黄朝用十六笔书写的干净利落,一气呵成。

紧跟着黄朝捏着手指,一阵指诀窜动,口中振振有词,一连串连珠炮一般的咒法脱口而出,之后呼的一声,火光大盛,任由那些大火燃烧了将近五分钟之后,桌子上只剩下一片狼藉灰烬。黄朝捏起一团灰烬,扔在了烈酒之中。

那黑色的灰烬进入烈酒之后,迅速的散开,将那清酒变得浑浊,一股子酒香之中是一股隐隐的焦糊的味道,很难闻。

忙完这一切,黄朝一屁股坐在了沙发上,额头上面全是汗水,手忍不住的自行颤抖。端着瓷碗,走出房间,连说话的力气都好像没有了。

“把这碗酒水喂你儿子喝了。”黄朝说完,斜靠在墙边,一脸的惫懒和疲倦。

潘松婷往前走了走,走到了黄朝的跟前:“你没事吧。”

黄朝白了她一眼,没好气的说:“目前还死不了。”

“不管怎么样,谢谢你了。”

黄朝没理会她,看着病**的董学礼一口一口的将那黑色的酒水喝光。

咳咳咳

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传来,董学礼猛然开始剧烈的咳嗽。

“拍的后背,帮他顺气,千万别让他的岔气了。”

黄朝的话音刚说完,爱子心切的蒋梅拍在了董学礼的后背上,之后又是剧烈的咳嗽了几声之后,突然一口漆黑的散发着恶臭的黑血从董学礼的最终呕了出来。

看着董学礼吐出了那一团黑血,黄朝的脸上终于恢复了平静和隐隐的笑意。

“行了,差不多了,那口血吐出来,基本上人就不会死了。”说完,黄朝从怀中取出了一片包叠好的三角符篆,扔给了潘松婷,道:“将这东西挂在床头七七四十九天,祛风辟邪,四十九天之后将它烧掉,灰烬化在烈酒里面给你表哥服下,肯定难喝,但目前这种情况比药还好。”

潘松婷一脸感激,仰着头看着黄朝,骄傲的小公主一脸感激和感动,吞吞吐吐,尴尴尬尬的似乎是想说谢谢之类感谢的话,可是不知道为啥半天小脸蛋都红了,却偏偏说不出口。

“行了,你也别勉强自己了,我看着都难受。”黄朝瞥了她一眼,说完,转身拿起衣服就要离开。

“黄先生留步。”

不用想也知道说话这种腔调的肯定是蒋梅。

黄朝转身,却没想到这强势的女人居然毕恭毕敬的弯腰作揖,感谢道:“我们家感谢您。”

“算了,别谢了,你那玉扳指价格不菲,在我眼里也值我这番折腾了。”黄朝轻描淡写地说了一句,随后更加轻描淡写或者说是轻佻的说道:“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阿姨你长得好看,丑八怪我肯定理都不理,”

本来是一句无心插柳的轻佻话语,却没想到蒋梅这女人愣了一下,脸色突然有些不自然,嗔怒道:“都叫我阿姨了,说话还敢这么不正经?”

黄朝笑了笑道:“我在我亲阿姨面前也是这么不正经。”

看着蒋梅黄朝没来由的想到了孙雅那女人,骨子里都有着一股强势女人的骄傲,得理不让人和嘴巴像狙击枪,一枪就能命中要害,好不厉害。

........

离开蒋梅家,黄朝坐在出租车里面,取出了那枚羊脂玉扳指,仔细盘玩研究。不愧是满清遗老们的宝贝,拿在手里就不想松开,爱不释手大概就是这么一个意思。这东西黄朝不打算卖出去,这么好的质地,卖出去那简直是犯罪!留下来,蕴养成一个法器,就算养不成法器,留着收藏。

回到齐宝斋黄朝站在书房前,手指一转,掐指一算,之后心里有了明悟,取出纸笔,一翻书写,十分钟之后,将一

封书信送到了楼下,交给海正冲,道:“把这封信送出去,信封我已经写好了。”

小海点了点头,也不多问,转身离开。

这年头写信的还真不多了,寄东西都用快递。黄朝之所以写信而不是打电话发短信,是因为他压根就不知道对方的电话号码。今天不但破了那鬃人术法,更重要的是,黄朝还通过一番推演了解到了那鬃人的位置,甚至是所住的门牌号都了解得一清二楚。写封信,就等于是递出去了门生贴,上次俩人隔空斗法,这一次暗斗变成了明争。

黄朝相信,那个和刘笑佛一样,都和自己隔空斗法的高人,很快的就会浮出水面了!

忙完了京城的琐碎事情,第二天一大早,黄朝就坐上了飞往上海的飞机。小六子,赵东山他们没有跟着黄朝一起。

飞机下午在浦东落地,下了飞机,黄朝直接在停车场找到了那辆宾利,然后开车直奔奉贤的宅子。哪知道刚进房间,电话铃就响了起来。

“老板,做生意嘛?”

电话里声音娇柔妖娆,透着一股子妖里妖气,不用多想便知道是青那狐狸精。

“做什么生意?大爷我你伺候不起。”

“小妹活很好的。”青继续挑逗。

“那爷我在奉贤的宅子,有本事就来,我把自己绑在**等你。”

“黄朝你越来越不要脸了。”青冷冷的说。

“没你不要脸,哎?你不是和姓杜的在一起吗?现在给我打电话,是因为过段时间的那青红帮大会?”

青呵呵一笑,笑的声音很轻:“看样子你也来凑热闹啊?”

黄朝嗯了一声,不置可否:“晚上有空没有,田子坊后面有个咖啡馆,坐下来详谈?”

电话那边,青的声音消失了几秒钟,随后她说道:“不去咖啡馆,来我家,我也有事要和你商量。”

........

第三天,徐家汇

肇家浜

旧时代的十里洋场上海滩,这里是法租界和华界的分水岭,曾几何时一侧是徐家汇,一侧是打浦桥的棚户区。如今,肇家浜路两侧,华丽丽的接通着徐家汇。

在肇嘉浜路一百弄,有一处老式公馆。几十年的沧桑变幻,这里早就不住老外了。而是成为了一处在上海精英小圈子里面,顶级奢华的会所。

一楼大堂,二楼会客厅,后面是一些更加私密的地方。有钱进不来,有身份的有时候也很勉强。因为这私人会所的老板在上海也算是一号人物,只知道老板姓杜,老上海人不敢相信这个小杜老板的爷爷就是当年的三大亨的杜月笙,杜老板。

杜一鸣今天来的很早,一个大老板,来到这里却是要忙前忙后,亲自道后厨,买来了还差三个月才是最鲜美的大闸蟹,知道叶广义喜欢酒糟醉虾,便从上海饭店请老师傅亲自来做。

晚上六点半,先是一辆宾士停在了会所的外面,走下来的是司徒筱岚,身后跟着三个壮硕大汉。

随后的十分钟,客人们陆陆续续的赶来。今晚注定是上海滩四九年之后,江湖派别之上最大的一次聚会。

比起当年田子坊的那些下九流聚会,这次才是真正代表着上九流的各式各样的人物。

黄朝没有太早来,六点一刻,宾利准时到达。开车的是泰成,难得出席这种场合,黄朝穿了一件定制的西装,泰成也是黑西装,白衬衣,黑领带。

“不好意思,黄老板。”还没进门,一个保安摸样的年轻男人就举起了电子金属探测仪,意思很明显,进去不能带武器。

黄朝撇了撇嘴,他今天什么都没带来。凶刀这类的攻击法器全都在家,身上只留下了一个金蝉扳指,这是庇护法器,戴在身上也只是驱邪散煞的,杀不了人。

在门口检查完毕,走进会所三楼的海棠厅,黄朝可能是来的比较晚的了。

以至于他一进门,场内几乎全部的眼睛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他就是黄朝?”

“看上去很年轻啊。”

“没想到,都在盛传的黄朝,居然是一个年轻的后生仔。”

一言一语,传到黄朝的耳朵里。今天一身西装的他,走在所有人目光交织的忠心,歪着脑袋,一脸惫懒的笑容,左手食指和拇指搓着右手拇指上的金蝉扳指,一片一片的金色光芒若隐若现。泰成虽然年纪不大,却也是老油条了

自然看得出来自己的老板一出现就成为了当之无愧的主角,他跟在身后也是倍儿有面子。可毕竟是参加这种真正老派江湖之人嘴里的上九流的聚会,草根出身的凤凰男泰成有些紧张,他下意识的抬起头看向四周,海棠厅二楼依然是乐队和工作人员的地方,天花板上是一个巨大精致奢华的水晶吊灯,闪烁着的黄色光芒就好像是金币在闪烁。

泰成紧闭起眼睛,努力的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长出了几口气,在看着那些有的大腹便便,有的一脸精英相貌的各种来自海内外的上流人士,泰成从一旁的酒保手里端起一杯香槟,一口喝下,小声嘟囔:“没事的,没事的,爷都说了,再有钱有权的人死了也就是一坨肉。我不紧张,我不紧张。过了今天,他们都是一坨肉,一坨肉!”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