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间的磨牙声

惊魂六计·太平间的磨牙声之叁:蔷薇园7

“这时,像有一个霹雳打下,我一下明白我该怎么做了。我把手指上的伤口往两边拉了拉,一些血又渗了出来。我把手指塞进她的嘴唇,开始,像塞进一块冰里,可渐渐地,好像这块冰在融化,我感到她在吸吮。而随着她的吸吮,她眼皮也开始跳动得更急,脸色也开始红润起来。我从她嘴里拔出手指,抓起刚才扔在一边的刀,在手指上又划了几下。马上,我的手指像张开了几张嘴,红宝石一样的血从伤口挤出来。我把手指伸进她嘴里,她的吸吮更有力了,而她身上,也开始变得有点暗。我知道,在皮肤下,她的血液已经流动得更急了。她的吸吮让我的手指感到有点痒酥酥的,根本没有觉得疼。我抽出手指,这根手指上,伤口已经被吸得发白,没有血了。我又在另一根手指上割了几刀,再伸进她嘴里。我想,就算我把我浑身的血液都给她,我也不后悔。

“天色有点亮了,她的身体已经和一个正常人没什么不同,只是少了点血色。我听了听她的胸口,可是,她的心脏还是没一点跳动。我又失望又伤心,这时,她却一下坐了起来。在棺材盖上,她**着,像一个女妖一样,坐了起来,睁开了眼……”

表舅一下蹲在地上,两手抱住头。这时,我才注意到,他的两条手臂上,横七竖八的都是些伤口。像被什么猛击了一下,我醒悟到什么,但又像有一块大石头堵住了我的喉咙,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也许,那就是表舅为什么离群索居这么多年的原因吧。

天还在下雨,雨下得细细密密的。二宝还在楼上抽泣,我看看柴房,在黎明前的黑暗中,更像是魔域而非人间。

“表舅,”我慢慢地说,“打扰了你那么久,我也该走了。”

“好吧。”他点点头,“你也该早点出门,车子很少的。”

“好的。”

我不敢跟表舅多说什么,抓了我的包裹,逃也似的冒雨出门。走出了十来步远,我回头望了望,那幢大房子暗淡得像烟。在楼上,也许是我看错了吧,一定是我的神经衰弱又犯了,依稀有一个白色的身影站在我住过的那间屋子的窗前。

到了镇上,天已经大亮了,赶早集的人正准备回家。我找了个小店,在楼下的大间要了点豆浆油条。不是没钱到楼上买个清静,而是我有点害怕。这时,我才觉得周围的人气是那么温暖,那些汗臭和潮湿也并不太讨厌。

等着豆浆油条送过来的时候,在楼梯口,我看见有两个蒲篓。蒲篓上用浓墨写着大宝的名字。大宝也在这儿么?

跑堂的把东西端上来了。我指了指那堆东西,说:“那是谁的?”

跑堂的看了看,说:“可怜,那是个小贩的。他回老家里打点一下,东西寄存在这儿,回来时跟两个混混吵嘴,一刀子就送了命了。”

大宝死了?我的心头一阵凄楚。表舅大概还不知道这事吧?大概,也就是那天大宝回家一趟后,回来就死的。我记得我来时这小镇上就出过这么一档事,看来,这么个小地方,治安也很差。

我说:“是啊。他家里人还不知道他死了,麻烦你告诉一下他家里人吧,就在离这儿十几里地。”

跑堂的笑了,“同志,他家里人早死绝了,一个也不剩,他亲口跟我说的。”

也许大宝也有点知道内情吧?他不想让人知道自己家里有这么一件事。我不再多问了,自顾自吃着。吃完了,会了钞,我准备赶早上的长途车,可是,心里却好像总有点什么事搁着。我想再问一下那个跑堂的,可他正忙上忙下,卖完东西的乡下人都来喝茶了,楼上楼下都是人。好容易,等他空了一点,我追上他,道:“对不起,我还想问一下,那个小贩死了几天了?”

“好多天了。”他肩头搭了块毛巾,手里提着把大铜壶,正准备上楼。我又追问了一句:“到底是哪一天?”

跑堂的想了想,忽然冲楼上喊:“喂,严家三,你记得大宝被小猪头捅死的那天是几号么?”

楼上一个人瓮声瓮气地说:“那天是礼拜五,不是电影船来的那天么?他们就是为买票争起来的。”

“哦。”跑堂的回过头来,跟我说了一个日子,没有再理我,自顾自上楼去了。他不知道,我浑身都像浸在了冰水里。

那天,正是我来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