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埋情(2)
心中很清楚，这些误会一时半会儿无法消除，姚羽琦深深吸了口气，强压下心底的忧伤：“佳莹，是姐姐做得不好，最近发生了太多的事，却没有顾及到你。但无论你怎样恨我都好，不要再找皇后——她一定没有安什么好心——”
“你凭什么认定皇后对我不安好心？这段时子，在我最痛苦的时候，陪着我的人，正是她！”
“可是，你知不知道，朵儿——”
“朵儿的事我早就知道了。”
姚羽琦一怔：“你知道？”
“皇后娘娘早就告诉过我了。而且真正害死朵儿的人，是德妃和刘淑萍。”姚佳莹的脸上早就看不见昔日的纯真与善良，“现在刘淑萍死了，也算是罪有应得。而姐姐若还要怨，就应该去怨德妃，不应该把这笔账算在皇后娘娘的头上——更何况，这也是宫中的生存之道。”
姚羽琦只觉浑身脱力，一脸的不敢置信：“佳莹，你怎么会变成这副样子——”
“什么样子？”姚佳莹笑了，那笑容却带着让人心寒的冷意，“我觉得我现在这样很好啊，以前那个懦弱胆小的姚佳莹我现在想起来都可笑！”
姚羽琦眼前一黑，踉跄退了两步。
姚佳莹怔了一下，伸出手就想扶住她，但另一个道身影比她快了一步。
“羽琦！”
那道闪出的影子，正是一直暗中跟在姚羽琦身边的唐钰。
“唐钰哥哥？”姚佳莹看着扶住姚羽琦的唐钰，原本伸出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手心握紧。
“姐姐，你真是命好呢。不仅皇上对你宠爱有加，就连唐钰也一直暗中相随保护。我想他会进宫，并不是为了保护我们两个人，而只是为了保护你吧？”
姚羽琦没有回答，唐钰却愤怒了。
“佳莹，你说的都是些什么话？你知不知道这样很伤你姐姐的心！”
“是啊，伤姐姐的心，唐钰哥哥你心痛了是吧？”姚佳莹冷冷一笑，“唐钰哥哥，难道我说错了吗？你早就对姐姐情根深种，这次你会放弃你的自由，入宫当了什么统领，还不是因为看见姐姐受了伤，你心痛，所以才甘愿入宫的。说什么保护我们姐妹俩，说到底，我只是一个附属品，你只是顺道保护我而已——”
“佳莹！”唐钰痛心疾首。
“唐钰，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说了。我累了，要回宫了，而你们——也请你们早点离开我玄心殿，免得打扰我休息。”丢下话，姚佳莹头也不回地离去。
姚羽琦呆呆地站在那里，就好像失了魂一般。
“羽琦——”唐钰回过头，看着姚羽琦落寞的神色，心中一阵阵地揪痛。
“唐钰，你先回去休息吧，不要再保护我了。”良久，姚羽琦的唇角终于勾起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我想一个人静一静，走一走。”
“可是——”唐钰还是不放心。
“唐钰，麻烦你好吗？不要再跟着我了——”
“好吧！”唐钰无奈地点头。
姚羽琦转过身，失神地朝黑暗里走去。
“羽琦，你这样子，让我又怎放心回去？”唐钰轻摇了下头，然后，又施展轻身隐身进了黑暗里，悄悄跟了上去。
姚羽琦也不知自己走了多久，天色已经完全黑了，宫里早就燃起了无数灯火，把那一片红墙绿瓦照得一片光亮。
姚羽琦抬起头，却发现天际竟连半点月光也没有。
一阵夜风吹过，她觉得有点冷。
分明只是秋季，却如同冬天般寒冷。
不知不觉地，她又走了一片熟悉的地方。
看着那满园的翠竹，却没看到想见到的身影，姚羽琦觉得心头被悲伤塞得满满的。
她好想见萧靖。
可为什么萧靖没有出现？
为什么？
顺着一株翠竹滑坐在地上，她抬头看着远方那黑沉的天际，唇角扬起了一丝自嘲的苦笑。
“萧靖，为什么呢？我又来这里了？”
她低声自语着，也不知是说给谁听。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只是想见见你，扑进你怀里大哭一场，像上次朵儿死的时候那样，这样，我心里还会好过一些。”
“你知不知道，佳莹她变了。变得让我陌生，也变得可怕。这座皇宫，真的会在无形中把所有的人都变残酷吗？”
“那天我还跟你说，我要学会接受呢，可是，事到临头，我还是无法做到。让我该怎么接受呢？我看到佳莹那冷漠的眼睛，就像有一把刀直刺入我的心底——我——”
再也无法说下去，她将头埋入了屈起的双膝之间，压抑地哭泣着。
而另一旁，藏于黑暗的唐钰，则是心痛地闭了眼睛。
在她最伤心的时候，第一个想到的人，竟是萧靖吗？
原来他猜得没错。
萧靖对于羽琦来说，是最特别的。
落寞涌上心头，他在黑暗中黯然转身离去。
注定了，当那一年，他错过了，就注定了会永远地这样错过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姚羽琦终于将头抬了起来。
天边，隐隐露出了光亮。
天竟要亮了啊，可萧靖并没有出现。
其实，她没有什么要求，她只想……听听他的萧声……
忽然间，她有些明白了。
原来自己早已在在不知不觉间，喜欢上了萧靖。
不，她怎么可以喜欢上萧靖？
她的皇帝的嫔妃，而萧靖，却是皇帝的臣子。
她不能害他。
这样的感情会让他们都进入地狱，万劫不复。
轻叹了口气，她落寞地起身离开，并没有注意到，在自己走后不久，竹林的深处缓缓走了一道白色的身影，一直沉默地目送着她离去……
几乎是一夜未眠。
回到了羽心殿后，姚羽琦基本上都未合眼，只是坐在床边看着窗外发呆。
当天完全亮的时候，有宫女进来通报，说是谢秋书在羽心殿外候见。姚羽琦连忙整妆，让谢秋书进来。
“谢太医，您找我有什么事吗？是不是芷兰姐姐又不肯吃药了？”以为是纪芷兰的事，姚羽琦担心地问。
谢秋书轻摇了摇头：“微臣是受人所托，送件东西过来。”
“受人所托？”姚羽琦不解。
谢秋书拿出了一个锦盒，将盒子递给了姚羽琦：“这是萧靖托我还给你的。”
这个盒子是上次她拿来装玉箫的盒子。
姚羽琦心一沉，打开了锦盒，里面赫然放着那条她为他而编织的流苏饰坠。
“他让你还给我？”姚羽琦只觉心口狠狠地揪了一下。
“萧靖让微臣告诉您，无功不受禄，昭容的一片好意，他心领了。”
姚羽琦轻笑，却觉得眼角有些热：“他不要就算了。”
姚羽琦紧紧地握住那吊坠，握得连手心都在隐隐作痛。
“姚昭容——”谢秋书有些担心地看着姚羽琦。
“我没事。”姚羽琦轻摇了摇头，“谢太医，谢谢你特意送过来。”
“那微臣告退了。”谢秋书轻叹了口气。
“谢太医慢走。”
送走谢秋书，姚羽琦低头看着手中那条流苏饰坠，只觉心口堵得慌。
他送回来饰坠，就是想告诉她，他们之间不应该再有交集，是吗？
原来她的感情还没发芽便已夭折了。
其实，她应该早料到了，他们之间根本不可能。
可是，她还是爱上他了。
无可救药地爱上他。
是老天故意捉弄她吗？
找了把剪子，狠心将那条饰坠剪成了两半，然后朝窗口远远地扔去。
这样也好！
就让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免得日后两个人都陷入地狱的深渊里。
可是，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那疼痛却一分分地清晰起来。
“为什么把这个东西扔了？”
殿外忽然响起了一道熟悉的声音，姚羽琦一惊，站起了身，就看到皇帝站在殿门口，手里拿着的，正是刚才剪断的流苏饰坠。
“臣妾参见皇上。”姚羽琦连忙行礼。
皇帝不满地将她扶了起来：“羽琦，你要我说多少次？只要无旁人在，你见到我，都不需要行这种表面的礼仪。”
“是。”姚羽琦点头。
“你还没告诉我，为什么要丢了这个饰坠。”皇帝低头看了眼手中的饰坠，“我刚才经过就见你把东西扔了出来，是你编的吗？”
“嗯。”
“那为什么——”
“我觉得做的不好，所以——”
“做的不好？”皇帝笑了，“这东西做工这么精细，我看宫里没几个人能比得上，哪里不好了？”忽然，他话峰一转，“这是做给谁的？看起来像是装饰演乐器或是玉佩之类的饰品——”
“我——我是做给我自己的。”
“是吗？我还以为，你是做给我的。”
“我——”姚羽琦抬头，刚好捕捉到皇帝眼中掠过的失望，“我以后再做一个给你好了。”
“那不如就把这个送我吧！”皇帝说着，竟要将那个剪断的饰坠收进怀里。
“皇上——不，皓，这个东西已经坏了，我再重新做一个吧！”
听到她叫自己“皓”，皇帝的唇角终于扬起了愉悦的笑容：“这个我要了，而你重新做的，我也要。只要是你做的东西，我都要珍藏起来。”
“皓——”姚羽琦动容了。
“你不开心。”皇帝伸手轻抚着她苍白的脸颊，“虽然你一直在对我笑，可是，我看得出来，你并不开心。”
“我没有。”
“想喝酒吗？”皇帝忽然问。
“喝酒？”姚羽琦诧异地抬头。
“我不开心的时候，就会喝点酒，醉了，就什么也不记得了。”
“你也有不开心的时候吗？”
“有。当你不开心的时候，我也不开心。”
这一句话，让姚羽琦眼眶一热。
“你愿不愿望陪我喝两杯？”皇帝深深凝视着她。
“好，我喝。”
她醉了。
醉得很厉害。
可她醉的时候，却展现出了另外一种迷人的风情。
她如同猫一般窝在他的怀里，唇角带着满是醉意的媚笑。
“我没醉哦，我还要喝。原来喝酒真是一件很开心的事，我还要喝。”她伸手环上了他的脖子，醉眼朦胧地看着皇帝，却发现抱着自己的这个人一直在晃动。
“你不要老晃来晃去好不好？”
“好，我不动。”皇帝笑了。
“你骗我！你还在动。”她眨了眨眼，还是感觉视线有点模糊晃动。
“那我们去**，就谁也不会动了。”
“**？”她傻傻地重复了一句。
“是啊，我们一起睡到**，就谁也不会动了。”
他将她抱到了柔软的大**，低头看着醉得满脸通红的她。
他从来不知道，一个喝醉了酒的女人竟会让他沦陷。
让他忍不住就想占有她。
低下头，他狠狠地吻住了她的红唇。
“羽琦，我说过，你永远都是属于我的。”
疯狂的吻，疯狂的，交织着沉淀在心中已久的情感。
此时此刻，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女人早在不知不觉中占据了他的心。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
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从故意地亲近渐渐变成了习惯性地亲近，若是有一天见不到她的笑容，他就觉自己的心空荡荡的。
游戏还未结束，他的心竟沦陷了。
这超出了他的控制范围。但此时此刻，他竟反倒觉得开心。
“羽琦，今晚，我就要你成为我的女人，这样谁也夺不走了！”
他脱去了她的外衣，吻上了她白皙细腻的肌肤。
他如同疯了一般地索取她。
然而，当他与她都到达欢乐的最高峰时，她却在迷离中喊出了另一个人的名字。
“萧靖！”
那就像一把刀，狠狠地刺进了他的心底。
这一刻，他终于明白了，原来，他也会为了爱而痛。
萧靖！
脑袋，沉重得如石，就好像有一把锯子在她脑海里来回锯着，让她头痛欲裂。而且浑身就像是散了架一般，让她提不起一点劲。
“好难过。”
她低声呻吟着，抚着额际，艰难地睁开了眼。
忽然，一道轻吻印上了她的红唇，她一惊，神志顿时回笼。
“我已经让人备醒酒汤了。”
面前放大的笑脸，让她愣在那里，一时之间搞不清发生了什么事。
“皓——”
低下头，她更为惊骇。
她全身，只包着一层薄被，而对面的皇帝，也跟她一样。
脑海里顿时一片空白。
她在使劲地回忆昨夜发生的事情，却一点印象也没有。
“怎么了？这副表情？难道你不想成为我的人？”皇帝伸手轻抚上她冰凉的唇，淡淡地笑。
姚羽琦轻摇了摇头。
其实她迟早都是皇帝的人，这一场意外的酒醉，算是彻底让她死了心吧！
那些未发芽的情感，也就此深深埋进心底的最深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