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仙哥哥等等我

十三 一念劫定

封千紫心中怒焰宛如火山喷发,连日来积累的郁愤全都喷涌而出,化悲愤为力量,一把就将夜钗按倒在沙滩上,举起鞋来狠狠地抽在了他屁股上。

“你小子什么德行我还不知道,你现在跟我装是不是,我叫你跟我玩忧郁,我叫你跟我玩阴桀,我叫你跟我玩最熟悉的陌生人……”

“别抽了,别抽了,疼死我了……”夜钗挣扎着翻过身来一脚将封千紫踹在一旁,“你这鞋用什么做的,比我老爹的狼牙棒还疼。”他一边说着,一边呲牙咧嘴地揉着屁股。

封千紫呼呼地喘着粗气,听他说起了狼牙棒,想起他为自己挨打的事情,一时间酸甜苦辣咸的滋味一起涌上心头,便哇哇地哭起来。

“你们一家子都没个好人,你们怎么知道就一定会是我师父去打劫你们,兴许是塔利班武装组织或者拉登呢,你怎么知道拉登就不会穿过来,给你们一飞机,我师父那么老实,与世无争的一个妙人,叫你们装在什么方寸地里,你当你们是在种萝卜啊……”

封千紫一边哭一边骂,盘着腿,拍着地,那样子跟村里丢了鸡的老婆婆一般无二。

夜钗听得似懂非懂,看她那样子十分可笑,但是他笑出来却又成了哭声。

他眼圈也红了,默默地听她骂着,听她哭着,直到她渐渐哭的声音小了,才爬过去拍了拍她身上的沙土,“刚才踹疼了你没有?”

“你起开!”封千紫又推了他一把,却没怎么用力,看他一眼,翻个白眼,看他一眼,又翻个白眼,一连翻了十几个白眼,终于翻累了,看着身下的沙土不说话了。

夜钗摸了她的那只鞋过来,磕了磕沙子,给她穿上,她想起那年八月十五的月亮底下,他也是这么给自己穿鞋的,顿时心里一酸,“抽疼了你了吧?”

夜钗叹了口气,“算了算了,我就是个挨揍的命。”说完了,便坐在了她身边。

两个人都沉默了,天地间只有海涛的声音和海鸟的声音,益发衬得死寂。

“你们算出来天庭什么时候被打劫没有?”封千紫计算着时间,要是过几个月就被打劫了,那师父很快就会被放出来了,她还是赶紧消那黑印子是正经。

“没有,这次天劫没有个定数,每次测算都没有结果,吉凶未卜。”

“听说,四海老龙王和冥君夜旋玉也被抓了去?”

“嗯,他们都被软禁了,就只剩下魔君司空千莲了,他的一举一动,都在天庭的严密监控之中。”

“司空千莲是你太爷的侄子,也就是你爷爷辈的,他怎么会打劫你们家?他本来和你们家是一家人的。”

“谁知道我太爷怎么想的,我看他是老糊……”夜钗终究还是个孝顺孩子,后面的话及时咽了回去。

“那你的意思就是说,天庭一天不被打劫,我师父就不会被放出来是不是?”

“这个条件,是掌门师伯自己答应的,我当时在场,我太爷没有逼他……”夜钗难过地低下头去。

封千紫连连点头,师父啊师父,迂腐啊迂腐……

“也就是说,你们就是等着被打劫呢是不是?好!好!你们等着,你叫你太爷在九华殿上坐稳了等着!”

她站起身来,拍了拍屁股上的沙土,遥望海天交际之处,烟花飞浪,残阳如血,平静的海面宛如一块巨大的漂染着红黄两色的翡玉,沉浸了亿万年的空寂和苍凉。

“夜钗。“她回过头去看他,”你们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其他的人打劫你们吗?”

夜钗也站了起来,思虑片刻,摇了摇头,“除了这几个人,八荒再没有人可以对天庭造成威胁了。”

封千紫畅然一笑,点点头,拍了拍夜钗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道:“嗯嗯,很好很好,我刚才算了一卦,你们天庭这一天劫,是躲不过去了,你赶紧回去准备准备吧。”

夜钗一怔,“太上老君都算不出个子丑寅卯,你怎么能算出来?”

“天机不可泄露!”

封千紫和夜钗分了手,看他飞得没影了,这才招出银露来,御剑向天姥山飞去。

她对天姥山的仙法屏障了如指掌,只是以前鉴于对师父和师叔的尊重,所以才没有偷偷回来过,而现如今,她已经顾不了许多了。

轻手轻脚地落在梨树林中,她没有心思欣赏那满树的雪梨,飞身飘向月华殿,推开紧闭的殿门,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她怔了怔,不敢多想。

她几步窜进赫连清欢的书房,抄起了桌上那本全书,转身就往外走,猛然看见窗棱上现出一个曼妙的女子身影来,她倏地一惊,屏息敛气地定在原地。

外面月洒清辉,照得那影子纤毫毕现,她抬起了一只胳膊,摸着窗棱,幽幽地低声问了一句:“是小紫回来了吗?”

封千紫差一点就要喊出小师叔这三个字来,却捂着嘴没有出声。

那影子轻细地低叹了一声,手摩挲着窗棱,缓缓向前走去,消失在视线所及的范围之内,封千紫以为她要从殿门走进来了,可是过了很久,都没有声响,大殿里安静的可以听见她自己的心跳……

小师叔……离开了?

她蹑手蹑脚地向外走去,书房外空无一人,和她来的时候一样萧条,寥落。

她走出殿外,环顾四周,隐约中,恍然看见师父舀了一瓢清溪水缓缓地浇在梨树下,看见自己在漫天梨花洒雪间轻叱舞剑,看见师父坐在梨花树上仰身望月,看见自己和萌萌相逐、嬉笑、打闹……

谁轻启朱窗梨花似雪落,复难见月光截断三生错。

摸了摸怀中的书,她抹去腮边的泪水,双足轻点踏上银露,乘风而去。

……

回到司空千莲那所大宅院的时候,天已经亮了。

她刚进到正厅,就见司空千莲坐在红雪松的三围座榻上,正在和一群奇形怪状的妖魔们谈着什么,一见她回来了,这些人立刻闭了嘴。

她看了看这些妖魔,一个个长得五颜六色的,跟少数民族开篝火晚会时的化装舞会一样,她喉咙挑了一下,咳嗽了两声,“司空哥哥,你们说什么呢?是不是在讨论怎么救我师父啊?”

司空千莲瞥了她一眼,“跟你有关系吗?还不回去念清心咒去,我看你脑门子上那黑印子怎么越来越深了?你不想回天姥山了?”

封千紫顿了一下,低声下气地说道:“司空哥哥,你让我也参加吧,等把我师父救出来,我再念也不迟,我不在乎多等几年,可是我师父那里可等不得,一个人要是站得时间太长,会得静脉曲张的。”

司空千莲一听她那些从北京带来的时尚语言就头疼,抚额道:“行了行了,下去吧下去吧,我们大人说正事呢,你小孩子家少掺和!”

封千紫忍了忍,继续求道:“我在旮旯里听着还不行,我保证一句话都不说,你不是怕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吧?”

“我让你下去,回你屋里去念清心咒去,快走快走……”司空千莲连日来一直在策划着怎么将赫连清欢从多闻天王毗沙门的浮屠舍利方寸地里弄出来,此刻已经被被这件事磨得失去了往日的风流和从容。

封千紫终于忍不住了,上前拍案大喝道:“司空千莲!你不能这样,你喜欢我师父!我也喜欢我师父!你想把他救出来,我就不想吗?”

话一出口,大厅里立刻鸦雀无声,封千紫见司空千莲的脸上一阵白、一阵青、一阵红、一阵紫、一阵黑……

她忽然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将双手放到嘴边蜷起来用牙齿咬住,封千紫啊封千紫,你这张臭嘴啊!

呸呸呸……

“呃……那个……我回房念清心咒去了……”话音未落,大厅里早没了她的身影。

……

房间里,她翻开全书,找到上古神器这一卷,一条一条地翻阅开来,翻到第九条,果然看到了昆仑镜三个字,后面紧跟着一些注释,大致内容就是时空换移。

封千紫两根手指轮换着敲着桌子,抬头望着虚空的一处,脸上露出十分诡异的表情来。

她靠在院子里的一棵树旁,看着那些妖魔们散了会,冲着其中一个招了招手,“鬼车大叔,来来来……”

鬼车浑身一抖,双手抱在胸前,磨磨蹭蹭地向她靠过去,“小姑姑,你找我有事?”

“大叔,我不知道比你小多少岁呢,你这么叫我,这不是折我的寿吗!你叫我小紫就行了。”

“不敢不敢,小姑姑是魔君的心尖子眼珠子,我可不敢对您不敬啊!”鬼车点头哈腰。

封千紫翻了个白眼,也懒得跟他计较,向他勾了勾手指头,示意他凑过来,“鬼车大叔,你们……”

“哎呀,小姑姑,你可别问我我们刚才和魔君谈了些什么计划,要是让他知道我告诉你了,我这老命就哏屁了。”鬼车没等她问完,抢先阻断了她的话头。

封千紫瞪了他一眼,“我不是问你们制定了什么计划,我是叫你别参加了,你们有什么计划都没用,玉帝那里早就把你们死死盯住了,你别跟着他们混了,跟着我,咱们去找样东西。”